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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章三 传道者

　　接下来的半个月，谢衣每日早早起来，在天色初明、清气最盛的时候，按照沈夜指示，用简单的法术将飘散在天地间的清气聚拢，驱赶它们进入神殿范围，然后乖乖地被吸进诞始之地。

　　刚开始，谢衣做起来还有些手忙脚乱，但他对于法术这样不科学的东西极有天分与兴趣，苦心钻研之下，没几天就熟稔起来，每次聚拢的清气由半尺大小的气团，涨到一尺左右。

　　已经光荣升到十一级的谢衣双手抱圈，托着一团青光，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回走。

　　他小心避过游荡在四野的怪物，待看到神殿前的黑衣男人时，心情顿时愉悦起来。谢衣加快步伐，飞速行到沈夜跟前，随手一抛，那团青光就如往常一般，没入神殿侧门。

　　系统提示：任务完成，获得经验若干，沈夜好感度微量提升。

　　“大祭司，今天我先不去找材料，听你讲解法术吧？”

　　黑衣男人闻言，也不惊讶，只冲谢衣轻轻颔首，旋即转过身，走回神殿。

　　谢衣跟了上去，知道他是同意了，不由喜笑颜开。

　　过去每一天，除去聚拢清气的任务以外，他还可以接到回收偃甲材料的任务，不算难，只要小心些即可。冰封的流月城中到处都是积雪，雪地里除却各种灵、妖之外，还有许多损坏的偃甲机关，谢衣的任务就是将它们拆解取回，供沈夜使用。

　　第一次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，谢衣就有一种预感，这偃甲一定和自己的天赋职业“偃术”有关，但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，让唯一可以交流的人告诉他，偃术与偃甲，到底是什么东西，看那些破损的机关兽，似乎和机械制造有些相似之处？

　　谢衣找到自己的专用地——沈夜身侧，挨着那人坐下后，他仰头瞄了一眼，对方头顶的名字已经显示出来，底下还用粉色画着一道线。

　　他知道，这表示，他与大祭司沈夜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一个比较高的数值。名字显示的规则比较麻烦，谢衣还没研究明白，暂时不提，但名称下的横线，则是好感度的具体表现：白色为正常，越是偏黑，仇恨值越高，越是偏红，亲密度越高。

　　一目了然，十分简单。

　　谢衣撑着脸，对自己这半个月的成果十分满意，不枉费他天天去“调戏”那只雪猩猩，结果被锲而不舍地追杀到神殿范围内，差点就被一掌拍死。

　　也是因此，沈夜不再留在殿内，估摸着谢衣快要回来，便走到门口，随时准备支援。

　　这一点沈夜没有明说，但谢衣心知肚明，顶着那人极有压力的视线，他老实起来，没有再去犯险，反正……那道横线的意义他已经弄清楚。

　　沈夜开始讲法术的原理。

　　天地间有许多足堪利用的气流，它们浓郁到一定程度，就会为人所见，而法术，便是以咒语、符箓、手势、法宝等方式，将这些气流汇聚起来，形成威力颇大、效果奇妙的各类道术。

　　按照属性划分，有灵气、煞气、魔气、浊气等等类别，而其中以灵气的利用最为广泛，灵气也因此被进一步细分，有阴阳五行之别，甚至两两、三三纠合，会形成新的属性或法术，如风、冰、雷等。

　　沈夜讲完这些，又以谢衣目前掌握的法术为例，告诉他应该如何凭借手势、咒语加强法术威力。

　　系统提示：火系、水系法术修为略微提升，领悟纠合之意，风系法术修为开启。

　　结合聚拢清气的任务及沈夜方才的讲解，谢衣暗自捉摸，火系法术是让空气密度降低，水系法术则使其升高，因密度不同，导致空气流动，所以形成风，这便是纠合水火，领悟风系法术的原因？

　　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，谢衣双目熠熠，在听这堂课以前，他还以为游戏里的法术就和生硬的技能一样，默念一句，由系统自动发出就好，现在来看，设计这些基础的人对于过去的典籍研究不浅，硬是将不科学的法术用科学的方式解释清楚。

　　沈夜说到最后，想到什么，哂笑道：“这些常识，自当年灾劫过后，便已遗失，如今的人界，只知生搬硬造，对于术法运用，已是大不如前。”

　　嗯？这么说，这番精辟通俗的理论，仅是烈山部这样的上古部族才能享有的知识？

　　谢衣一怔，睁大双眼，好奇问道：“大祭司不能离开神殿，是如何知晓人界之事？”

　　沈夜一摆右手，金黄的灵力漫溢而出，飞速地结成法阵，那法阵大如雨伞，收缩旋转间，便悄无声息地散成一片浅金色光幕，先是如水波一般荡漾，但很快平复下来，立在空中，仿佛一面琉璃。

　　“这是阳、金、水三系灵力纠合而成的花月之镜，以此照射六界，只要灵力强横，没有不可显现之处。”沈夜淡淡道。

　　“这样的法术，我日后也可以学习吗？”谢衣问道，花月之镜上，正是流月城的景象，从高处向下，白茫茫一片，高大巍峨的建筑群隐匿在雪地中，显得凄清又落寞。

　　沈夜收起法术，没有立刻答话，他低头看向谢衣，年幼的族人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，目光里满是期盼。他顿了顿，在那人失望之前，开口道：“花月之镜不易掌握，等你三系法术修为达到小成，方可学习。”

　　不是拒绝！

　　谢衣急忙点头，只是……要如何快速提升法术修为呢？他仍看着沈夜，脑中灵光一闪，脱口问道：“大祭司，你可以收我为徒吗？”

　　沈夜静了一瞬，不知想到什么，目光竟罕见地迷茫起来。

　　这番变化没有瞒过谢衣，他吓了一跳，等了等，见沈夜一直不说话，不由暗自懊恼，难道是好感度还不够？若是唐突的话，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……

　　好一会儿，沈夜才回过神，他重新望向谢衣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：“若你完成拜师任务，就可以成为本座的弟子。”

　　谢衣闻言，心情极是微妙。一方面为自己有机会如愿而高兴，另一方面又有些不甘心，若是其他人达到标准，那也可以成为沈夜的弟子么？

　　似是看穿他的心思，男人站起身，漠然道：“本座只需要一个弟子。”

　　不知对方的态度为何骤然转变，但谢衣敏锐察觉到，在说到收徒的问题后，沈夜面上不动，心情却与先前大不相同。

　　那双黑色的眼眸越发深沉，似有风暴隐含其中，蕴着说不出的意味。

　　谢衣只觉身上发冷，沈夜的目光比起过去，是犹如实质的审视与考量。

　　神殿内静默无声，谢衣心念急转，思考当前局面产生的原因，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，沈夜收敛气息，语气平静无波，淡淡道：“年龄十一岁，天赋极高，满足前置条件。”

　　谢衣呆了呆，系统提示自脑中闪过：触发隐藏任务——传道者，请注意，该任务具有唯一性，一旦成功，其他人则不能触发，请确定是否接取？

　　谢衣立刻选了是。

　　沈夜冷淡地发问，是常见的问答模式，唯一不同的是没有选项，需要谢衣自行考虑。谨慎地对十道关于烈山部历史、习俗一类的问题回答完毕，谢衣松了口气，幸好他对沈夜的话一向听的认真，否则这十道题，怕要答不上来。

　　——一般玩家，谁会在初入游戏的时候，就关注自己族群的事呢？忙着做任务升级才是正理。

　　谢衣暗自庆幸，这设计任务的人委实刁钻，真不愧是隐藏任务。

　　沈夜轻轻颔首，大概是这十道题全部答对，谢衣觉着，神殿内的温度略有升高，总算不是刚才那样冷飕飕的了。

　　按理说，答完题应该就可以拜师，但沈夜忽然闭上眼，一动不动，仿佛化作一尊雕塑。

　　谢衣大为不解，想要靠近却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开，他只能停在三尺外，默默等候结果。

　　约莫过去一刻钟，沈夜唇角勾起，轻哼一声，重新睁开双眼。

　　“还有最后一个问题，是本座要问，你可愿回答？”

　　“愿意。”谢衣自然点头，没有丝毫推拒。

　　沈夜注视着他，缓缓问道：“你学法术，是为了什么？”

　　为了……什么？

　　这本是很好答的问题，谢衣张口欲言，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。他脑袋有一瞬空白，建城两个字固执地徘徊在内，让他无法忽视；而按照他的意思，他很想说是为了沈夜，因为这短短半个月，他对这位大祭司颇有好感，还有些不知缘由的亲近之意。

　　谢衣整理思绪，还拿不定主意，却无意间回答道：“为了烈山部，能过得更好些。”

　　——等等！这又是哪来的想法？

　　谢衣话一出口，自己反而瞠目结舌，他急急看向沈夜，那人闻言，竟然露出一个微笑，似是极为愉悦。

　　“你说的不错。”沈夜的目光少见的温和起来，他叫道：“谢衣。”

　　“在？”

　　“每日完成两项任务后，来神殿找为师。”

　　谢衣坐在石阶上，意识“盯着”系统提示，已经翻来覆去，将那一句话看了数十遍。他真的拜师成功了？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。

　　但隐隐地，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。

　　谢衣摸了摸自己的唇角，将它强行抚平，这才收敛心神，专心思索。

　　刚刚发生的事，让他十分不解。

　　沈夜对于拜师的连串反应，非常奇怪。刚开始有些不高兴，似乎不想提及，之后则是压抑着怒火，应付差事，再然后又沉默许久，直到得到最后的答案，他的心情竟是愉悦起来。

　　不想提及、应付差事……

　　谢衣皱起眉，他仰头看看天空，心底大概明白过来：既然是智能NPC，那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想法，若拜师一事是系统强行设定，那沈夜之所以如此，是他自己不想收徒却不得不收么？

　　这是极为合理的解释，谢衣想了想后续发展，判断它应该就是真相。

　　但如此一说，沈夜那最后一个问题，就大有深意了。

　　他说了，是“本座要问”，那便与强行设定无关。

　　思及此处，谢衣又忍不住微笑起来，所以说，即使刚开始沈夜不情不愿，但到了最后，他应是真心实意地愿意收自己为徒？

　　至于沈夜为何能做到这一点，谢衣猜测是和智脑“开天”有关。

　　但这与他无甚干系，谢衣放下思索立刻站了起来，兴致勃勃，准备去回收偃甲材料，他决定，等一会儿再去问问拜师的具体流程，怎么也得将此事落到实处才好！

　　另外，还要问问偃术的事。

　　谢衣转身，不死心的伸出手戳了戳，果不其然碰到一层结界，他哀叹一声，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做任务。

　　——完成两项每日任务后才能见沈夜什么的，真是太麻烦了！

　　PS：来撒土，证明它不是坑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