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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章二十七 罗衾不耐五更寒（上）

　　2014-10-18更新

 　　

　　***为方便诸位阅读，特意标注，本章为[游戏少侠X电视剧老板]***

　　 

　　红玉等人赶来的速度并不算慢，大概过去半个时辰，他们便在阿翔的引导下，寻到屠苏与少恭二人。

　　“怎么样怎么样？”兰生奔了过来，见少恭静静躺在屠苏怀中，不由担忧道：“还在睡么？”

　　屠苏点点头，他看向红玉、千觞，诸人中以这两人见识居多，或许少恭的症状他们能够明白？“灵力仍在缓慢涣散，与之前的情况相比未有丝毫变化。”这种涣散与平日施法时的消耗不一样，乃是真正的流逝，即使服下回复的丹药，也不会产生效果。

　　晴雪抱着襄铃，之前离开的时候元勿便将小狐狸交还给她。她走到跟前，忽然奇怪道：“好像……有股香味？”

　　“妹妹真是敏锐。”红玉诧异地望了对方一眼，这气味常人可不一定闻得到。她压下疑惑，转而向屠苏询问道：“你们可曾接触过花粉、香料一类的东西？”

　　“有，那青铜棺的底部放置着软垫，应被香料熏染过，此外，出来之时，曾遇到一棵枯死的海棠花树。”屠苏言简意赅，将自己与少恭的经历简略道出，供红玉二人参详，之后又取出那枚残简，递了过去。

　　竹简上的文字模糊不清，完全不能辨认。大概能看到的几个字，皆是篆文，笔迹柔软，应是女子书写，但气势端宁，韧性十足，以字推人，留字之人应是温柔娴雅、绵里藏针的性子。

　　千觞摸着下巴，若有所思。

　　红玉皱起眉头，轻声重复道：“海棠……”

　　“莫非是……‘花间十二支’？”千觞眯着眼，沉声道。

　　红玉微微颔首，神色亦凝重起来，见其他人颇为不解的样子，她便解释道：“这是传说中十二种奇异药物的总称，它们皆以花入药，因此名字中都带有一种或两种花名，虽然听着好听，却都是狠辣难解的毒药。”

　　见她停下，千觞接口道：“如今尚有三种药物的名字流传下来，分别是‘桃李不言’、‘梨花带雨’，以及……‘海棠春睡’，顾名思义，就是一直睡下去了，并且在沉睡中，悄无声息的死去，而其尸体仍能保留生前模样。”

　　兰生睁大双眼，震惊道：“你们的意思是说……少恭他中的很可能是‘海棠春睡’？”

　　“观其症状，以及百里公子叙说的经历，应该八//九不离十。”红玉叹了口气。

　　屠苏剑眉蹙起，他从未听过这些药物，但只听叙述，就知解决之法极为难得，怀着一线希望，他仍是问道：“可知解药何在？”

　　“不知道，别说解药了，就是中了这毒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。”千觞回答道，他将目光转向红玉，希望这位红衣美人能够说出让人高兴的话语。

　　红玉缓缓摇头道：“我也一样。”

　　兰生抱住脑袋，苦恼道：“这要是少恭醒着该多好啊，他医术精湛，纵然是第一次见到，也定能配出解药。”

　　屠苏眼睛一亮，立刻问道：“可有让少恭醒来的方法？”

　　“这个嘛，只能先试试。”千觞摊了摊手，这种毒药以“睡”出名，想要让人醒来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
　　“先回安陆吧，寻那里的大夫问问，也能得到更准确的消息。”红玉建议道。

　　“红玉姐说的不错，等回去之后，我好好回想一下，说不定能找到唤醒少恭的方法呢。”晴雪跟着赞同。

　　兰生望向少恭，连连点头：“对对，先回安陆，让少恭躺在床上，一直靠着木头脸像什么样子。”

　　他见其他人看来的目光颇为诡异，不由摸了摸鼻子，讪讪道：“看我做什么？既然暂时醒不过来，好歹让少恭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啊！而且我觉得，当务之急是阻止他的灵力继续涣散，否则灵力没了，接下来流逝地……很可能就是生命力了。”

　　“猴儿说的不错，少恭灵力尚算充足，并无性命危险，我们速速回到安陆，定能及时寻到救治之法。”红玉收回目光，对这个迟钝的家伙颇为无语。

　　“嘶，对了！我之前给元勿传去消息，这家伙怎么现在还没来？”千觞抱臂道，他想想元勿的重要作用，不由急匆匆道：“我去秦始皇陵看看，你们先回安陆吧！”

　　红玉略一沉吟，果断道：“我也去看看，晴雪妹妹，你抱着襄铃，和猴儿、百里公子、少恭他们先回安陆，一会儿我们客栈再见。对了，这是玉横，就交给百里公子保管。”

　　之前若非叶沉香出现，恐怕无人会记得玉横，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少恭与屠苏身上。临去之时，红玉顺手从雷严身上拿走了玉横，才没有让众人白忙活一场。

　　“嗯，那你们小心。”

　　“保重。”

　　“……我还是守着少恭比较好，那就回安陆吧。”兰生左右看看，最终的选择不出意外。

　　见三人答应，红玉随即离开。

　　玉横上已经被简略的施以封印之术，大概能维持三日时间，屠苏将之收好，重新背起少恭，和晴雪、兰生一起运起腾翔之术，飞往安陆。

　　住的仍是先前那家客栈，吩咐小二去寻大夫过来，又将少恭安置好后，屠苏坐在床边沉默不语。

　　兰生接过襄铃，将她小心放到竹篮之中，郁闷道：“木头脸，你不要一声不吭跟个锯嘴葫芦似的，这气氛凝重的，简直要把人闷死。”

　　晴雪站在一边，疑惑道：“有吗？”

　　“当然有！”兰生立刻道，他看了看仍是一言不发的屠苏，劝慰道：“我知道你担心少恭，我也是啊，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，只能相信少恭吉人自有天相了……唉！”他说着，自己反而叹起气来，说服力顿时大大下降。

　　屠苏不理会他，仍在沉思。

　　“……啊啊啊啊！怎么办，我也很担心啊！简直要担心死了！”兰生忍了半天，本想沉稳一下，没想到才说了几句话，就已忍不住暴露心事。

　　“别吵，安心思索。”屠苏淡淡道。

　　“……”兰生被这句话说服了，他找了个凳子坐下，强迫自己回忆看过的书籍，时不时喃喃自语道：“醒来的法子，到底有什么？……用冷水刺激？不行不行，少恭的身体不好……再想想其他的！”

　　晴雪望了少恭一眼，又看看屠苏，心中顿生难过之意：上次听红玉姐说了情况，没想到现在还遇到这样的事情，少恭和百里大哥，实在是太惨了……

　　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，冥思苦想。

　　千觞三人回来的时候，正见到这样的情况，诸人一片沉默，很有点愁云惨淡的样子，他打了个哈哈，活跃气氛道：“回来了，元勿小哥没事。”

　　“有劳担心。”元勿抱拳道。

　　屠苏转过头，不由皱眉道：“何以狼狈至此？”

　　那三人中红玉不过发丝凌乱，千觞和元勿就糟糕多了，满身尘土，活似被埋了一般。

　　“唉，别提了，我刚找到元勿，就觉得整座皇陵摇晃起来，拼了老命才逃出来！还要多谢红玉姑娘，她已经跑出墓口，最后及时拉了我和元勿一把。”

　　“秦始皇陵整个墓葬区全部沉入地底，被水银河封住，估计是之前破开石台时，触动了地底灵脉，导致皇陵中元气流动失常，以至不能维持其原本格局。这种变化不知是好是坏……索性陵墓暂时无法出入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。”红玉说到最后，有些担忧。

　　“……寂桐呢？”屠苏顿了顿，又问道。

　　这次是元勿回答：“你们离开之后，我和她就分开了，之后再没有见过，很可能……”话未说完，但言下之意已呼之欲出。

　　屠苏微惊，一时之间思绪翻飞，不知是何滋味。

　　千觞走到床边，叹了口气道：“少恭……”

　　“长老他怎么样？”元勿不明究竟，急忙问道。

　　兰生语速最快，将情况一一说明，最后灵光一闪，问道：“你不是青玉坛的弟子吗？应该对丹药很熟悉吧？快说说怎么制作解药？“

　　屠苏眼前一亮，与其他人一起看向元勿，差点忘了，眼前这人可是少恭心腹，对于药物的熟悉程度绝对不低。

　　元勿迟疑片刻，再次开口道：“这种药我只是听说过，鄙派第五任掌门厉初篁曾经研究过不少古卷，他遗留下的典籍之中就曾介绍过，但百年前门派变故，众多典籍早已散轶，难以考证，唯有长老博闻强识，能以自身学识将之整理归纳，甚至补足完善。”

　　“那这种药呢？少恭他补足了吗？”兰生追问道。

　　“没有，长老对这些药嗤之以鼻，并无兴趣，我也是在旁侍奉的时候，曾看过只言片语，才晓得这味奇药。”

　　“说来说去，知道的还是只有少恭一人……”兰生嘀咕道，烦恼地快要把头发拽掉。

　　“……莫要忘了，少恭记忆紊乱，很可能也不记得此事。”千觞忽然提醒一句。

　　“这么说，我们能凭借的只有少恭的医术了？可他偏偏醒不过来。”

　　晴雪站起身，兴奋道：“我有个办法！”

　　众人的目光转向她，少女继续道：“既然少恭不能醒来，我们可不可以去梦里找他？”

　　一言惊醒所有人，千觞一抚掌道：“对呀，山不就我，我自就山嘛！但元神出窍……并非易事，你们谁能做到？”

　　晴雪摆摆手，她修为尚浅，自然不行；兰生、襄铃亦是同理，元勿不必说，他专修的是丹药，法术水平不过尔尔。

　　红玉见状，正想开口，屠苏已经淡淡道：“我来。”

　　“百里公子？莫要逞强，元神出窍对修为要求极高，稍不留意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，你……”

　　“并非逞强，我与少恭之间有些特殊牵连，更易进入对方识海，而且……红玉的身形颇为不稳，你虽然不说，我亦能猜到几分，和地脉抗衡对你伤害极大罢？”

　　“……公子慧眼如炬，既是如此，红玉便不多说，你心中有数就好。”

　　“唉，可惜我忘记不少事情，否则也能帮一把手。”千觞呼出一口气，伸了个懒腰道：“那我们先好好休整一下，一更天的时候，其他人守在外面防护，少恭就交给百里少侠了。”

　　屠苏点了点头。

　　正值此时，小二请来的大夫赶到，他没有说什么有用的话，略待一会便告辞离开。

　　众人不在打扰，鱼贯而出，兰生提着竹篮落到最后，他回头说道：“我本事最低，还是给你们准备饭菜吧，到时候你们有力气了，也能更好的帮助少恭。”丢下这句，兰生匆匆离开。

　　转眼间，室内只剩下屠苏与少恭二人。

　　他握住那人的手，沉默片刻，终于低声道：“……绝不会让你有事。”

 　　

　　一更时分，众人吃过兰生亲自制作的饭菜，准时集合。

　　千觞、红玉、晴雪各自布下一层阵法，以保证屋内元气稳定，元勿还撒了一层药粉，四重保护下，足以防止游魂一类的东西侵入房中，干扰到屠苏。

　　兰生施展往生咒的后遗症还未消失，正站在一旁不住地打哈欠，红玉见状，便建议道：“猴儿若是困了，还是早些休息的好。”

　　“……我想等木头脸出来。”兰生揉了揉眼睛，一边在栏杆上坐下，一边道：“但确实支撑不住了，我先打个盹，你们一会儿一定要叫醒我啊！”

　　“会的。”

　　兰生得到保证，靠在柱子上，很快就进入梦乡。

　　千觞轻笑一声，低低道：“方小公子对少恭可真是掏心掏肺。”他悄无声息地施展出防御法术“无量净土”，将兰生紧紧包裹在内，省的他被冷风吹到，一病不起。

　　“尹大哥对兰生真好，可不可以……也给我一个？”晴雪心中一动，想到久寻不到的哥哥，不由大起羡慕之意：要是尹大哥是我的哥哥就好了……哪怕他不认我，能一直在一起也不错啊。

　　千觞见她目光盈盈，少见的有些期盼与伤感，竟是一怔！

　　一些画面自脑中飞速掠过，千觞悚然惊醒，心中惴惴难安：难道我过去……真有些不同寻常的身份？！

　　晴雪没得到答话，有些失望，千觞敛起心绪，毫无异常地笑道：“当然可以，妹子也需要关照嘛~”

　　红玉微微摇头，注意力全放在屋内，她十分担心屠苏，生怕他一个不慎，便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，但元神出窍时不可分心，她亦只能守在屋外。

　　千觞抱臂站在一侧，面孔隐在阴影之中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　　***

　　屠苏盘膝坐在床前，只等脑中思绪清明，一片澄澈之后，方催动神识。元神随心而动，自眉心窍穴跳出，直射入少恭识海。

　　红、黄两道元神再次重聚，熟悉感让他们亲密地挨在一起，屠苏尝试着沟通之后，对方便散开神识，温柔地将他包裹起来。

　　一瞬间天旋地转，屠苏但觉眼前一花，等他回过神时，已经出现在一处白雪皑皑的地方。

　　天空中阴云密布，寒风凛冽，指头大的雪花徐徐飘落，举目望去，看不到任何生机。屠苏呼出一口气，他踩在深有一尺的积雪上，慢慢向前走去。

　　脚下发出“吱吱呀呀”的声音，每走一步，都觉得万分困难，除却积雪太深太厚以外，迎面扑来的飞雪也带来极大的麻烦，几乎让人睁不开眼。

　　屠苏想了想，托起一团灵火，总算将糟糕的局面改善三分。

　　寒风被阻挡在外，唯有周身三尺的范围微暖如春。

　　也不知少恭身在何处，屠苏只能一直向前走，他有感觉，等到了山巅，或许能见到那个人。

　　如此跋涉了半个时辰，他终于踏上峰顶。

　　眼前豁然开朗，再没有阻碍存在，屠苏四下眺望，却仍没见到少恭的踪影。一直到狼嚎声此起彼伏，被众多雪狼团团围住，他才收回目光，准备解决眼前的麻烦。

　　刚熄灭手中灵火，屠苏余光忽地扫到一人，他穿着灰色的衣服，几乎与暗沉的天色融为一体，面容看不清楚，但屠苏几乎立刻确定——是少恭！

　　少恭顺着狼嚎声望去，看到有人被包围在中央，动作略一迟疑，便冲着这边跑来。他手中握着一柄砍刀，一言不发，直奔雪狼而去。

　　屠苏吃了一惊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冷漠寡言却难掩热枕关切的少恭！

　　他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，木讷不动，但诡异地是，那人的面孔似被藏在迷雾之中，怎么也看不清楚。

　　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体会，屠苏下意识觉得，能让少恭的面孔清晰起来，应该是解决当前问题的关键！

　　此处定然是少恭的梦境，其以记忆为基础构建而成，在这里那人处于“过去”的时间，自然不会认识自己，又谈何打听解药之事？必须先将他从梦境之中拉出，否则迷失在回忆之中，就算没有“海棠春睡”，少恭也会沉眠不起。

　　屠苏心念电转，立刻作出决定：他需要让少恭重新认识自己，甚至……喜欢上自己。

　　情之一字，是世间最能打动人心的力量，它比仇恨更为强烈、持久。当这种感情自心底迸发而出，其熔岩一般的炽热温度，足以焚毁一切阻碍！

　　——少恭，在你醒来之前，我会在这里……一直陪着你。

　　雪狼已经被斩杀殆尽，少恭喘息着，忽然察觉到屠苏的注视，他心中一沉，猛地转过头，沾染了血液的面孔虽然看不清楚，却给人以狰狞之感。

　　屠苏全不介意，他的目光柔软下来，毫不偏转、躲避、退让，直直对上那人冷厉的眼神。

　　……这人不怕我？少恭呆了呆，神色有一瞬间迷惘。他抚上胸口，只觉有些奇妙而陌生的情绪在翻涌不休，让他几乎哽咽。

　　少恭忍不住伸出手，似想触摸对方，却在中途停了下来：这个人……是谁？为什么我想不起来？

　　他抛下手中的砍刀，抱住脑袋苦苦思索，只是在屠苏走近的时候，突然惊醒一般拔腿就跑。少恭消失前回头望了一眼，目光中带着抗拒与戒备，那种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表情，让屠苏怔在原地。

　　风雪越下越大，寒意遍布周身。

　　一种刻骨的孤独感蔓延而上，屠苏只觉心中一痛，再去看时，却已寻不到少恭的身影。

　　***

　　梆子声远远响起，千觞细细倾听，喃喃道：“五更了……”

　　到了这时分，凉意更甚，他不由缩了缩脑袋，给自己也套上一个无量净土，方觉得好受了些。

　　红玉、元勿仍盯着房门一动不动，晴雪和兰生靠在一起，睡的正香。

　　千觞忽然升起几分寂寥之感，他仰起头望向夜空，正看见一道流星划过，璀璨之后，却瞬间消失在天宇。

　　他深深地怀念起过去来，和少恭喝酒的日子无忧无虑，多么美好……千觞默默吐出胸口郁气，目光从晴雪身上移开，和红玉、元勿一起，静静等屠苏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