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xiruoling

 　　章十八 愿同朝与暮（下）
　　2014－9－16更新
　　
 
　　***为方便诸位阅读，特意标注，本章为[电视剧少侠X游戏老板]***
 　　
　　少恭离去已有一段时间，屠苏却仍坐在原处，纹丝不动。那句话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想，让他又是惊喜又是惶恐。
　　我到底……将少恭当做自己的什么人？
　　害怕他误会、担心他受伤，为他在乎自己而开心，为他忽视自己而难过，为自己帮不上他的忙而不甘，哪怕……明知道他是仇人，却仍然割不断、舍不掉与他之间的牵绊。
　　再次扪心自问，屠苏纵然懵懂，也晓得自己应是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情思，一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深深扎入心底，另一头被少恭缠在手指上把玩，不知何时会被他觉得无趣而丢弃。
　　屠苏的惊喜在于少恭愿意开口问他，那是不是说对方于他并非完全无意？可与惊喜相比，惶恐之处就更多了：世俗之见尚算小事，可少恭的心意他却不能把握。
　　那个人向来冷静甚至冷酷，在干扰不到他的计划时，他不介意与你温情款款、诉说衷肠，但当你成为他前行路上的绊脚石，那就会被毫不留情的踢开！
　　少恭心里只有巽芳姐，真的会有我的位置吗？屠苏一成把握都没有，更何况……焚寂剑灵与自己合为一体，若少恭想要取回，他对我又怎么会手下留情？
　　屠苏轻轻摇头，心里不由泛起酸涩：若可以将少恭拉回正途，哪怕代价是自己的性命，也是值得的！
　　所以……无论如何，我与少恭都不会有好结局，那么现在这样又算什么？他默不作声的站起身，正迎上窗外扑面而来的冷风，携雨而至，凄清透骨，屠苏从未这般觉得，想的太过透彻是如此让人痛苦。
　　他立刻伸手关上窗，才感到周身渐渐回暖。
　　少恭让我想明白，是想让我做什么？屠苏呆立片刻，仍觉无法把握对方心思。让自己因求而不得伤心痛苦？那不可能！这个念头才出现就被屠苏否决掉，直觉告诉他不对。
　　——或者是……希望自己正视这段感情？
　　屠苏吓了一跳，几乎条件反射下就要否认，可与方才不同，他越想否认，这个念头便越是清晰，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　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，屠苏只得闭上眼，静静听那雨打窗棂的细碎声响，滴滴答答连绵不断，仿佛一首催眠的乐曲，又仿佛有人掬起水来，轻轻抛落。
　　这般听了不知多久，他终于缓缓睡去，脑海中的人影仍然驻足不去，冲着他温柔微笑。
　　******
　　屠苏站在房外，正想抬手敲门，忽然听见一阵阵水声自屋内传出，他顿了顿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　　“可是屠苏？进来罢。”少恭温和开口，懒洋洋的似乎无甚力气，与平常的声音大不一样。
　　屠苏迟疑一下，还是按耐不住心底的雀跃之意，伸手将房门推开。
　　正对面是一扇屏风，它挡在桌子后面，四面半透明的白玉上分别雕刻着形态各异的牡丹，娇艳欲滴，天香国色，栩栩如生，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将它们采摘下来。
　　屠苏的目光瞬间就被定在左侧第二扇上，一道模糊的黑影依靠在哪里，在牡丹花丛中显露出线条优美的轮廓。脖颈纤长，肩平如削，偶尔轻微晃动，便会有一缕发丝调皮落下，被主人抬起手将它别到耳后。
　　“屠苏？呆站在那里做什么，帮在下将床边的那套衣服取来。”少恭略微扬声，语调却仍给人慵懒之感。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默默走到床边，却没有说话，暗地里有种感觉在阻止他开口，仿佛一应声就会从眼前的场景中脱离。
　　……等等，眼前的场景？
　　屠苏一边拿着衣服往回走，一边分神思索：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，到底是哪里不太对？
　　少恭取过挂在一侧的干巾，轻轻沾去鬓角滑落的水珠，他的头微偏，眼神蕴着潮湿的雾气，朦胧而危险，却带着诱人无比的风华魅力，似是飘渺莫测的星空，捉摸不透，无法触及，偏又引人心向往之。
　　屠苏刚刚走近，便被这样的眼神深深吸引住，仿佛被摄入一个巨大的漩涡，头晕目眩，神为之夺，方才那些疑虑哪里还能寻到半点踪迹？
　　少恭一步步自水中慢慢走出，屠苏下意识屏住呼吸，瞬息间他又有一种观看鲜花盛开的错觉，带着敬慕与期待，生不起半分亵渎之心。
　　少恭走出小半，忽然探身从屠苏手中取过衣服展开，他足下用力，便轻轻巧巧地在空中旋转半圈，无声落下时已经将之披在身上。
　　“屠苏今日格外沉默，可是有心事？”少恭系好衣带，抬眼看向对面那人，见他讷讷不言，不由失笑道：“还真成一个锯嘴葫芦，既然不愿言明，且让在下猜上一猜，可好？”
　　屠苏面色有些红，虽然时间不长，但他仍然记得那翩若惊鸿的一幕，有种说不出的惊心动魄感。
　　少恭赤足走近，盯着屠苏半晌，方浅浅笑道：“如此羞赧，该不是在下唐突了罢？”说完，他又上前半步，二人间的距离立刻缩短到一寸，屠苏只觉温热的呼吸扑在面上，心跳顿时加快，犹如擂鼓。
　　“看来……真是在下的过错呢~”少恭没有错过对方的变化，他含笑问道：“屠苏，现在你是否可以回答，把我当做何人？”
　　“……喜欢的人……”不假思索便说出口，屠苏喃喃道，浑没发觉他已经出了声。
　　少恭闻言轻笑，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嘉许之意：“真是不错的答案，在下心情颇好，给屠苏一个奖励如何？”话音刚落，他轻轻凑近，落下一个极淡又极温柔的吻。
　　屠苏呆了一瞬，随即伸出手，小心翼翼抱住对方，在没得到拒绝后，少年人的热情渐渐涌上，带着初生牛犊的勇气，将主动权抢夺回来。
　　吻变得更加炽热。
　　屠苏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烧，并且越来越旺盛，带动他全身上下的温度急剧升高，似乎下一刻就要被这火同化，跟着燃烧起来。
　　正在他的意识渐渐远去之时，一股清凉之意自心口透入，如汤沃雪，将那些火焰全部浇灭。
　　屠苏猛地坐起身，只觉额上冷汗涔涔，方彻底清醒过来：之前旖旎情状，不过一枕黄粱、南柯一梦。
　　窗外雨声仍然滴答作响，催人入睡。
　　屠苏起身打水，洗了一把脸后，才缩回被中，半拥而坐。
　　梦中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，屠苏面上发烧，心里颇为懊恼：怎会做这么荒唐的梦？便是真的对少恭心生情意，也不该、不该……
　　他想起那个吻，唇上的触觉不由跟着苏醒，他伸手捂住，却完全挡不住来自身体深处的渴望。
　　屠苏用力晃了晃脑袋，希望把杂念甩出去，只可惜却是徒劳无功。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仍然牢牢停留在那里，不肯稍离。
　　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，少恭最后说的两句话就像是钥匙，彻底放出了屠苏心底的欲念。
　　我应该怎么做？少恭会不会是觉得这种感情不可接受？屠苏突然开始患得患失，呆呆想了半天，他变得更加沮丧：还有巽芳姐，她和少恭才是真心相爱的天作之合，我不能让她失去少恭。
　　绕来绕去又回到最初的问题，屠苏强自将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。
　　纵然再是喜欢又能如何？隔着灭族之仇、世俗之见、前尘旧爱，更有重重算计，只为取回魂魄，我与少恭本就不可能，想太多不过徒增烦恼罢了。
　　——明日就对少恭说清楚。
　　屠苏暗下决心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我的过错，若少恭再因此事而烦恼，岂非错上加错？
　　他捂住略微闷痛的胸口，取出那只小船托在手心，怔怔望着发呆。
　　次日一早。
　　屠苏推开房门，正见到寂桐站在庭前，一动不动，静静地看那雨幕。
　　他迟疑片刻，仍是走上去，关心道：“桐姨，你身体不好，不要受风。”
　　寂桐转过身，微微笑道：“原来是百里公子，多谢你的好意，我只站一会儿，不碍事的。一直待在屋子里有些烦闷，所以出来走走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想到她的身份，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，好一会方道：“您是少恭家人，叫我屠苏吧。”
　　“好，屠苏，你是要去找少恭么？他已经起来了。”寂桐从善如流。
　　“嗯，桐姨你为……”屠苏说了几个字后，忽然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，便立刻住口。刚刚有一瞬间，他竟然想要劝说寂桐，让她不要再隐瞒身份，将真相告诉少恭。
　　幸好及时住嘴，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解释。
　　寂桐奇怪的看了屠苏一眼，见他眉宇间颇有些郁结，与之前截然不同，就问道：“是不是与少恭吵架了？”
　　“没有，桐姨您怎么会这么想？”屠苏急忙否认。
　　寂桐微笑道：“你以前谈起少恭，总是神采飞扬，便是看不出太多表情，仍能让人感觉到那自心底散发出来的愉悦。现在你眉头紧锁，若不是与少恭闹别扭，又能是什么原因？”
　　屠苏怔怔问道：“我……表现的很明显？”
　　“就差拿根笔写在脸上了。”寂桐摇摇头，笑道：“我都看的出来，少恭一定早便心知肚明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沉默不语，少恭果然对自己的心事洞若观火么？
　　寂桐见他不答，心里涌起一丝伤感，不由叹息道：“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明白，当初拥有的有多么珍贵。桐姨见的多了，不想再看到少恭与你伤心失落，有的东西，一旦舍弃掉，就再也拿不回来了……”她低低咳嗽两声，垂下头掩去眸中复杂。
　　“我……”屠苏心中震动，他望着寂桐，脱口道：“可是少恭喜欢的是巽芳姐！”
　　寂桐的身子难以察觉的颤了颤，好一会她才道：“我知道，但是巽芳早已死去多年，屠苏，不要为了一个去世的人放手，那对活着的人不公平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有点纠结，明明巽芳还活着，就在自己面前，他既然知道，又怎么能无视？
　　“我现在唯一的愿望，就是少恭能够得到幸福，看得出来，他很喜欢你，你也很喜欢他，人生有几人可以有缘相识、相伴而又两情相悦呢？屠苏，你好好想想吧，我先回房了。”
　　屠苏立在原地，目送她离去：桐姨她是……希望我与少恭在一起？那她自己怎么办？
　　想不出个所以然，这段感情甚是曲折，他是巽芳和少恭之间的局外人，不懂不清楚的实在太多太多，当事人尚不能从中走出，他又有什么办法呢？
　　不过得到寂桐劝说，屠苏忽然觉得安心许多，再不如之前那般情绪低落。
 　　
　　少恭坐在书桌之后，面前摊开一卷竹简，正在细细研究。他察觉屠苏到来，也不抬头，只淡淡问道：“如何，过去一夜，也该想明白了罢？”
　　“是，我明白自己对少恭是何心思。”屠苏望着那人，直接道：“我喜欢你。”
　　少恭抬起头，早便清楚对方率直，没想到仍是吃了一惊，他微微一笑，问道：“既然明白，屠苏可有决定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顿了顿，原先准备好的话竟然说不出口，他想着寂桐的劝说，又想起那日拿到的算签，不由缓缓道：“‘满目山河空念远，不如怜取眼前人。’”
　　“眼前人？”少恭想到过去，忍不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，颇有些嘲讽之意，他又问道：“你是在说巽芳？”
　　屠苏点点头，却又摇了摇头，不只巽芳，还有晴雪。
　　少恭心生犹疑，但对方明显不愿多说，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。他稳了稳心绪，才继续道：“人之一生，譬如蜉蝣，朝生暮死，太过短暂也太过绚烂。若能让繁华常驻，屠苏可愿许在下一个朝朝暮暮？”
　　“……嗯。”屠苏点点头，一晚上给自己坚定的信念在寂桐与少恭的连番攻势下，早便溃不成军，他补了一句道：“就算繁华不再，我也愿意，少恭，你有时候应该学会放下。”
　　少恭闻言一愣，他缓缓勾起唇角，语含深意道：“执念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下，除非它被新的执念代替。屠苏，若是在下猜的不错，你应该对我知之甚深。”
　　“……！”屠苏一惊。
　　“呵呵~你伴在我身边，想来是为了防止在下做出某些事情罢？”少恭见他反应，心中已是了然。
　　“……是，我不想让少恭被执念驱使。”屠苏见这一点瞒不过，便承认下来，其他的还不能说，否则少恭定然会疏远或者直接杀了他。在不确定对方可以放弃计划之前，屠苏不会让自己完全暴露。
　　“执念再深又如何？屠苏，若你不放心，最好的办法……就是成为在下‘新的执念’~”少恭挑了挑眉，语气温和中带着傲气，他不会放弃所求，所以屠苏，在这场美梦清醒之前，就要看你的本事，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。
　　本还有些放不开巽芳的事，此刻屠苏被对方彻底说服，他郑重道：“就如少恭所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