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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章二十二 匪报也（上）

　　2014-9-29更新

 

　　***为方便诸位阅读，特意标注，本章为[游戏少侠X电视剧老板]***

 

　　屠苏走后，室内顿时安静下来，少恭坐在床上，半晌才起身去洗漱，准备休息。

　　反正决定已下，结果如何不再是他一人可定，继续纠结毫无必要，还不如想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。

　　之前全神贯注寻找锁扣，当时尚不觉得，现在安定下来，少恭立刻觉得神思倦怠，昏昏欲睡，他迷迷糊糊之间，隐隐记起还有一事未曾拿定主意，却终于按捺不住困意，陷入沉眠。

　　屠苏出了门并没有走远，而是站在一侧的走廊上，抱臂思索。

　　与少恭会走到今日的局面，远比上一世的真相大白更让他惊讶。那个时候，他可以肆意表露出仇恨之意，和那人拼个不死不休，可如今又是另一番滋味感受。

　　心似乎不再独属于自己，不知不觉间就已刻上了对方的名字，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变换跳动节奏。担心、伤心、开心……早被少恭牵引着情绪，而自己明知危险，一步踏错或许便是粉身碎骨、万劫不复，却仍是忍不住效仿飞蛾，心甘情愿地扑向火光。

　　屠苏取出那颗母丹握在手心之中，这是那人亲手炼制的丹药，既可救命，也可害命，仅在一念之间，生杀予夺，全凭心意。

　　可少恭到底起了分不忍，若是以往，他绝不会对我手下留情。

　　屠苏弯起唇角，将丹药重新收好：这还是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，那个人对自己的感情和犹豫，以往纵是说的再情深款款，他与对方一样，都是不信任居多。

　　失望的次数太多，就无法坚持信任。前车之鉴犹在眼前，暗中的提防又如何可以轻易放下？

　　少恭如此，屠苏亦是如此。

　　而今，屠苏心中定了七分。如果少恭对他仍是虚情假意，一切的结果估计不会有所改变。但既然对方也已动心，那么，未来将真的变得扑朔迷离。

　　——这一次，有我相伴，即使仍免不了悲剧收场，也一定会比上一回要好罢？

　　屠苏的目光再次转向少恭的房间，屋里的灯已然熄灭，心里的灯却接踵点燃，它逼退阴霾，将眼前照的明明亮亮。

　　前路茫茫，仗手中利剑，并无可惧！两情相悦，纵心念彷徨，亦可相拥。

　　屠苏转身离开，径自回到自己房间，他之前思绪翻涌，竟未曾察觉周围还有一人。

　　红玉自藏身处悄然步出，面上若有所思，可她只看到屠苏手捏药丸久久伫立，对别的仍然一无所知。红玉身为剑灵，又有千年经历，感觉异常敏锐。屠苏之前颇为怅惘，但这番思虑之后却似乎释然许多，情绪更是罕见的愉悦起来。

　　短短一会儿工夫，变化如此之大，红玉自然觉得奇怪。她望着少恭的房间，暗忖道：是因为他说了什么？

　　空想也想不明白，红玉微微摇头，不再多费脑筋，反正有她盯着，总不会让百里公子吃亏便是。

　　次日一早。

　　少恭经过一夜沉眠，总算将耗损的精力补了大半，他慢吞吞地穿衣洗漱，直到下了楼遇到屠苏，方想起昨夜到底记起何事。

　　在前往甘泉村的路上他曾经说过要给对方一份回礼，如今身处安陆，正是个选择礼物的好地方。

　　只是……送什么为好？

　　这个问题一直在少恭脑海中盘旋，他一时没有丝毫头绪，更不用说做下决定。

　　吃早饭的时候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屠苏身上，时不时地轻轻颔首或者摇头，仿佛考虑什么的样子。众人面面相觑，千觞用胳膊肘撞了撞红玉，又对屠苏努努嘴，意思是说：你不问问百里少侠干了什么？

　　红玉：尹公子为何不亲自去问？

　　千觞：明人不说暗话，你的身份方便。

　　晴雪左看看右看看，满脑子问号：红玉姐和尹大哥是在隔空传话？好厉害的样子！

　　兰生闷闷不乐：少恭你到底在考虑什么？为什么不看我一眼，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……这个讨厌的木头脸，有他在，少恭完全就把我置诸脑后！

　　他顿时忘了怀中的狐狸，被她小小的咬了一口，方回过神来，赶紧将吃的递过去。

　　襄铃：呆瓜真呆，吃个饭都能跑神！

　　至于屠苏……他对众人的表情、眼色全部视若不见，只专心吃饭，偶尔给少恭加点他喜欢的菜，得到下意识的微笑一个。

　　红玉：小女子根本插不上话，尹公子与少恭关系密切，你不如询问他，亦能得到答案。

　　千觞：……呵呵，吃一堑长一智，上一次才被少恭算计过，你以为我会这么不识趣？

　　红玉：呵呵~那就没办法了~我们静观下文便是。

　　晴雪看了半天，终于按耐不住，低声道：“红玉姐、尹大哥，你们到底在聊什么？我……我一句都没听到。”

　　红玉掩唇微笑，千觞摸摸下巴，佯装深沉：“因为我们刚刚没有在聊天，晴雪妹子当然什么都听不到了！”

　　“啊？这样吗？”晴雪顿时信以为真，让那两个人失笑不已。

　　兰生抽空瞥过来一眼，嘀咕道：“酒鬼的话也能信？”

　　“暗潮汹涌”的吃过早饭，少恭丢下一句道：“在下有事，需要出去转转，若有事，让阿翔或者符鸟联系我。”他对屠苏与千觞点点头，便毫不犹豫地离开客栈。

　　屠苏站起身，淡淡道：“阿翔我带着，符鸟之事，有劳尹公子。”说完，他快走几步，跟着消失在大门外。

　　“嘁，这一个两个的，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嘛！”兰生顿时不悦，但他旋即站起身，泄露了心思：“我要跟上去看看，省的少恭出什么意外。”

　　晴雪望向千觞与红玉，问道：“我们怎么办？昨晚不是说要去追踪玉横碎片么？不找了？”

　　对啊，还有正事没办。

　　千觞、红玉互视一眼，一个摇头苦笑，一个哀叹道：“看来我们就是做苦力的命啊！先去周围找找有没有青玉坛弟子留下的线索吧，或许有人看到过他们的踪迹也未为可知。”

　　三个人站起身，虽然正主不见了，但事情还得有人做不是？没说的，老老实实去查线索吧。只可惜从远志口中逼问出的情报，大部分都是青玉坛隐秘，对于当前情况并没有作用，唯有“重塑”一词，引起了红玉的注意。

　　世间能够使灵物重塑的法宝并不多，红玉仅仅知道一种，会是它么？

 

　　少恭漫步于街头之上，目光随意飘落。

　　一日之计在于晨，此时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皆已出动，正在高声叫卖自己的货物，少恭一一看去，竟寻不出一个称心如意的礼物。

　　屠苏既然送我配饰，不如也还他一件？

　　少恭思及此处，不由停下步子，他的视线落在一家古朴雅致的店铺内。它身处闹市之间，却藏得颇为隐蔽，不静下心去看根本无法发现，很有些不合时宜的出尘之意。

　　原来是一件法器店，就不知是哪里的寺庙所开？少恭起了一分兴味，店内物品皆隐隐有念力流动，醇厚宏大而不显露于外，当是开过光的，一般此种店铺都是寺庙所属，由其外务堂主持，负责法物流通。

　　他本想进去瞧瞧，忽然余光瞥见屠苏的身影，那人隔着一川人流，静静立在一棵红枫树下，纵然没有起风，时不时也有几枚枫叶落下，无声坠落在地。

　　屠苏偏过头，躲过一枚树叶的侵扰，再抬眼时便见到少恭冲他微微一笑。

　　他一瞬间屏住呼吸，无意识间便跟着微笑起来。

　　少恭转过身，继续前进，眨眼功夫便没入人群之中，消失不见。屠苏见状，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焦急，立刻跟上去寻找对方踪影，却无论如何也寻之不到。

　　一直过了盏茶时分，他忽然想起阿翔，才吩咐它在天空中盘旋查找。

　　兰生抱着竹篮，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屠苏先前待的地方，却发现此处早就杳无人踪，那个冷峻青年不知何时便已离开。

　　“唉，又跟丢了！”兰生叹了口气，低下头时发现篮子中的狐狸正举着两只前爪，去扑落下的红枫叶，蓬松的尾巴轻轻摇动，金晃晃的煞是美丽。

　　他一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那毛发，一边喃喃自语道：“我记得昨天见到了一个女孩子，可一问起来大家都笑而不语，什么都不告诉我，难道……那也是一场梦？”

　　襄铃被这只“禄山之爪”吓了一跳，连忙跳起来躲避，她的尾巴狠狠扫在兰生面上，随即跃入人群。

　　“哎呀，我的天啊！”兰生急忙挡住脸，还是被劲风抽的生疼，等他睁开眼时，狐狸也找不到了。

　　“不是吧……这么倒霉？”他呆立半天，急忙冲入人群，去找小狐狸的下落，生怕“它”一个不慎，便惨被无数只脚踩死。

　　巳时将过，屠苏终于在书院门口找到少恭，他负手望着石碑，正侧耳倾听院中学子们朗声诵读古文。

　　此处颇为幽静，行人稀少，褪去闹市的繁华，别有几分清净之感。
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没有说话，扬手将一块肉干抛给阿翔，算作奖励。

　　良久，少恭方温声开口道：“寻我有事？”虽是这么问，他心里却明白，短短几日之间，两次差点被青玉坛掳走，对方只是不放心他孤身一人。

　　当然，还有些别的原因被少恭刻意忽略了。
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仍然沉默，他本来只想跟着那人即可，未料到之前一番境遇，竟然会让他心生后怕之感，于是便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。现在少恭如此一问，他反而不知作何回答。

　　少恭本也没打算让屠苏回答，他转过身，双手藏在袖中，浅笑道：“在下已经寻得答案，回去罢。”

　　屠苏闻言不由微起疑惑，但少恭显然不想将所谓的“答案”立刻告诉他，便只得点头。

　　回到客栈的时候襄铃已经变回少女的模样，正捧着两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吃的幸福无比，晴雪凑在她跟前，十分感兴趣。

　　“你……能不能再变一次？我可以给你买更多的肉包子。”

　　“不要，变来变去很消耗灵力的，襄铃现在还很虚弱，不能这么做。”

　　“好吧，那等以后能不能给我看看？”

　　“唔……肉包子……还算数吗？”

　　“当然算数。”

　　“那、那好吧，等襄铃以后恢复的差不多了，再偷偷变给你看。”

　　红玉在一旁听见，忍不住掩唇轻笑，这一人一妖都心性单纯，可真是有趣。千觞正据案大嚼，他余光望向门口，不由眼睛一亮：“少恭、百里少侠，你们回来了，怎么……不见方小公子？”

　　少恭走近，正想问“小兰不是在客栈之中”这句话，就听见那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，颇为哀怨：“我今天真是倒霉极了，没追到木头脸和少恭不说，连养的狐狸都跑了！”

　　“……哎哎哎！你们已经回来了！”兰生抬起头见到两人，顿时惊讶万分。

　　“嘻嘻，真是个呆瓜，现在才看到少恭哥哥和屠苏哥哥~”

　　屠苏突然听到熟悉的称呼，心里微微触动，下意识便看了晴雪与襄铃一眼，好在他控制力极强，视线一触就收了回去，没有被人察觉到异状。

　　兰生顺着声音转头，张大的嘴巴更加无法合拢：“……这、这不是我见到的那个‘娇小玲珑、温柔娴淑’的女孩子吗？果然……看清楚了更漂亮……”

　　“呆呆的又傻傻的，不会生病了吧？”襄铃走近，伸手在兰生眼前晃了晃，有些担忧。

　　但可惜听到的人只觉一道晴天霹雳落下，脑海中只剩下“呆、傻”两个字在盘旋，完全僵在原地。

　　少恭微微摇头，懒得再去理会，径自去问千觞与红玉道：“何时出发？”

　　“哈哈，少恭你真是敏锐，一眼就看穿了啊。”

　　“昨夜之事未曾完结，千觞与红玉犹能安坐于此，想来定是有所收获，在下和屠苏虽然当了半日的甩手掌柜，可也是信任二位的能力。”

　　“少恭说话，总能让人愉悦。”红玉轻笑道，旋即又道：“你才受了伤，不必急于奔波，先休整一日亦是无妨，青玉坛如何重塑玉横，我与千觞仅仅只是推测，尚不能确定。”

　　“……就依红玉之言。”屠苏淡淡道，掳掠孩童之事还未发生，距离记忆中重塑玉横的日期尚有不少时间，现在赶过去，很可能雷严等人还在路上。

　　不过这一次已经改变不少，事情发生的时间也可能提前，宜早不宜迟，明日就出发算是最好。

　　众人计议已定，再去看那边三人，兰生、襄铃、晴雪闹作一团，正玩得开心。

　　少恭不免再次摇头，直接告辞回房，屠苏见状，便没有停留。

　　千觞痞痞一笑道：“喝酒喝酒~一会再通知他们吧~”

　　红玉瞄了他一眼，却没有吭声，跟着离开，自去安陆城中游历。

　　少恭回到房间，自袖中取出一块黄色的璞玉，约莫核桃大小，质地细腻，触手微温，显然他已经握了许久。这块玉石他一见到便喜欢无比，上好昆仑玉中的糖玉品种，玉中有着暗红色的纹理，看着仿佛是被晕开的血液。

　　灵力微微荡开，这块璞玉很快就在少恭手中成型。

　　他背着身子，语气中含着几分愉悦：“屠苏，之前便说要回送你一件礼物，如今还差最后一步就可完工，此物你定然会喜欢。”

　　屠苏本一直静默不语，闻言便开口道：“少恭亲手所制，无论何物，皆是心中所系。”

　　少恭唇边笑意加深，看向手中，低声道：“且让在下看看，我对你的感情到底能达到什么地步~”他的音量压的极低，屠苏完全没有听清楚，只看到那人忽然晃了晃身子，不由箭步上前，扶住对方。

　　少恭盯着手中之物，既在意料之外，又在意料之中，他将之递给屠苏，淡淡道：“这枚玉扣，便送与屠苏。”

　　屠苏看向少恭，正想问问刚才发生何事，对方便似有所觉的岔开话题道：“怎么，还想让在下亲手帮你带上？”

　　少恭面色恢复正常，他似笑非笑，上下打量屠苏半天，最后将这枚玉扣系在那人发辫之上，与原本的羽毛饰物挂在一起。

　　“‘投木报琼’也算雅事一件，在下有些疲倦，先休息了，屠苏不妨自便。”

　　见对方有逐客之意，屠苏点点头，依言离开。他走到门口，方记起少恭那句话出自何处，之前在学堂听到的最后一句，正和它相关。

　　“投我以木李，报之以琼玖。匪报也，永以为好也。”

　　……永以为好么？

　　屠苏的身子顿了顿，才再次迈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