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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章二十八 木（下）

　　2014-10-24更新

 　　

　　***为方便诸位阅读，特意标注，本章为[电视剧少侠X游戏老板]***

 　　

　　阿翔直直飞往溪水对面，少恭带着屠苏一路闪行，施展法术还不到十次，眼前便豁然一宽，现出一座小巧精致的宅院。

　　竹制的篱笆颇有意趣，将四间大小不一的木屋环绕在内。

　　少恭扫视一眼，右侧最靠近大门的应是厨房，外面摆着不少干柴；正对门的则是大厅，以作会客之用；左右两间不出意外，乃是供主人起居休息的卧室。

　　少恭扬声叫门，半晌却无人应声。

　　他心中一动，回头看看不远处的空地，那里散落着满地碎石，周围树木上还有道道划痕，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。

　　阿翔落在那些石块上，跳了跳，得意地鸣叫一声。

　　少恭见状，微笑道：“阿翔如此兴奋，那两只石妖定然与你有关罢？”空气里尚有些残余的妖气不曾散尽，他刚刚走近，便已然察觉。

　　阿翔偏了偏脑袋，冲着自家主人又鸣叫一声。

　　少恭会意道：“是屠苏动手？”

　　海东青这次点点头，极通灵性。

　　少恭若有所思，视线在屠苏腰间打了个转：那块玉横碎片应该便是自此而来？这却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极佳，否则若想寻到至阴至寒之物，还不知要费去多少功夫。

　　既然知道房内无人，少恭便带着屠苏径直入内，将还在沉睡的某人安置在床上。身处野外，被褥等物无法细究，何况屠苏多日不曾清洗，少恭也懒得再动其他念头。

 　　

　　长夜过去，随着东方天宇泛起一线白光，气温亦逐渐升高，有了一丝暖意。

　　屠苏睡了半日一夜将近九个时辰，疲惫至极的身体终于得到缓解。他睁开眼，发现入目的景象极为陌生，不由呆了一呆。

　　放松太久的神经一时无法反应，屠苏下意识转过头，直到看见坐在窗边的少恭时，才彻底清醒。

　　“既是醒了，先去洗浴更衣，热水已经备好，勿要拖延。”少恭放下看了一半的医书，在被小小的赤练草耍弄之后，他便决定要更加深入的研究这个世界的特有植物，以免此种情况再次发生。

　　一时的疏忽大意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不以为然，不能从中汲取教训。

　　屠苏“嗯”了一声，跳下床转入屏风之后，木桶、热水、干巾、胰子、衣服等物皆摆放的整整齐齐，甚至桶外还布有保温的阵法，可谓细心至极。

　　听着水声哗哗传来，少恭无法在安心读书，他想了想，走到屠苏近前，悠闲地用水瓢舀起水，从那人的头顶浇落。

　　“少恭？我、我自己来！”屠苏本来闭着眼，察觉到那人到来后，便有些不自在，他勉强睁开眼，想去拿那只水瓢，却被对方轻巧地避过。

　　“莫非……是嫌弃在下笨手笨脚，不能做好？”少恭慢条斯理道，他先是故意调侃一句，方继续道：“你一人行事难免进度缓慢，我们还要尽早赶回琴川，由在下帮忙也能快上一些。多日不曾露面，寂桐、小兰他们，定是着急万分。”

　　屠苏点点头，水珠顺势落下，让他不得不重新闭上双眼。在头发被充分濡湿后，那双宽大有力的手灵巧地插入发间，细细地抹上一层液体，它的气味十分熟悉，应该是少恭平日所用。

　　“是什么？”

　　“小玩意罢了，屠苏是不喜欢它的味道？”

　　“不是，比以前复杂，有点不明白。”

　　“呵呵~天墉城的生活确实清苦，有些事情屠苏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。”少恭轻笑一声，反正闲来无事，他便细细说了一遍，大概是取自《太来盛惠方》，又借鉴茵樨香的制法，加了柏叶、桃枝、木槿叶等等材料，去污养发的能力更胜一筹，自然，其气味清清淡淡，几近于无，也符合少恭的心意。

　　屠苏听的晕头晕脑，之前是不懂，之后还是不懂，但他不时点点头，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倾听，让少恭没有怒而住口。

　　 

　　“好了，剩下的事情在下不便插手，就先行一步，一会儿你可去大厅寻我。”少恭擦干双手，又将桌上的医书收好，方离开房间。

　　屠苏摸摸头发，忍不住微笑起来，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表情颇为呆愣。

　　他停了片刻才回过神，便急忙加快速度，以免少恭久候。

　　洗去纤尘，浑身顿时清爽不已，屠苏步履轻快，直奔对方所言的大厅。说是大厅，也就是个稍大一些的木屋罢了，左侧是两排高椅，右侧则放着一张圆桌并四个小凳。

　　少恭正坐在桌旁，见屠苏进来，便招呼道：“坐罢！”

　　屠苏在那人身边入座，视线刚落在桌上，肚子便咕噜噜作响，他有点不好意思，目光左右游移一下，方急促开口道：“那个……看起来非常好吃，是少恭做的？”

　　“自然，总不能次次麻烦屠苏，何况你需要休息。”少恭微微一笑，见对方一副强忍饥饿、偏又保持镇定的样子，就问道：“可要尝尝？这老鸭莲子汤清润去火，正适合你当前食用，其他的小菜亦有同样功效。”

　　“但是只有一副碗筷，少恭你……？”

　　“你睡了那么久，在下早便用过膳，安心便是。”少恭柔声道，这人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他，让他总有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，不由自主地就想付与对方同等的感情。

　　仿佛蜘蛛织网，慢慢地将目标困入重重陷阱之中。

　　少恭不着痕迹地瞄了屠苏一眼，暗自又加上一句：若是心有算计，怕也不能让在下入局，偏偏他一派天然，事事出于真心，纵是明知不妥，亦忍不住沉溺进去。

　　吃过饭，少恭询问玉横碎片的来历，屠苏一一告知，果然与他之前猜测相符。

　　“你是说见到两人受伤？在下曾查探过四周，并无发现。”

　　“会不会离开了？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晕倒，外伤虽重，却没有性命之忧，因此包扎之后，我就回到地洞，想先把少恭救出来。他们……不会出事吧？”

　　少恭微微摇头，见对方颇有些惴惴与自责，便安慰道：“若遇到豺狼虎豹等猛兽，原地必会留下痕迹，以在下之见，他们定是自行离开无疑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屠苏一听，顿时安下心。

　　少恭不由莞尔，对他的判断就这么放心？即使不是猛兽，也可能有其他原因，想让人凭空消失，方法之多几乎数不胜数。

　　当然，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，没得让对方担忧。

　　回琴川之前，少恭又与屠苏去了一次银杏树林，他没有进入林中，只在外围采摘了不少树叶，皆是精挑细选，刚长出不久的嫩叶。

　　幸而此处地理环境与别不同，灵气异常浓郁，纵是进入十月，仍有少量绿叶冒出，藏在满树淡黄之下。

　　屠苏见状，忍不住问道：“这些树叶有什么用？”他随手摘了一片，放到唇边尝试着吹了几声，零星不成调，却也露出几分欢快之意。

　　“此叶制茶，可以入肺经、益肺气、定喘嗽，寂桐常年抱恙，用此茶亦能稍解症状。此外，与其他药材混合，制成枕头，便可助人入睡。她前段日子经常咳至半夜，在下心中颇为担忧。只是采摘时节不对，效果如何，尚不能确定。”少恭将树叶分拣好，一边拿出一块白绢将它们包好，一边回答道。

　　“那我来帮忙。”屠苏一听是正事，立刻飞身上了树干，伸手拉下一大枝，仔细寻找绿色的叶片。他见树叶底下还长着一簇簇果实，娇小可爱，便忍不住伸出手，摘下一枚道：“这个能吃吗？”

　　“莫碰果实！”少恭急忙道，可惜晚了一步，屠苏已经将之捏在手里，随着果实表皮破裂，一股恶臭顿时充斥鼻端。

　　“……怎么办？”屠苏完全没有想到，他僵住身子，坐在树干上不敢动弹。

　　少恭皱起眉，简直无语无奈至极，他静了半晌，终于叹出一口气，吩咐道：“既然摘了，就将果实处理干净，只余下内核，回去之后，先用清水煮沸，去掉内皮，再将剩下的种仁煮熟，就可食用。切记，此物有微弱毒性，不可多食，亦不可和鱼、菊花、茶叶等物同时取用。”

　　这次他提前叮嘱，生怕对方太过热心，又遇到什么意外。

　　屠苏扔掉手中已经破碎的银杏果实，将刚才拉下的那枝树干折断，举着它跳落在地。

　　少恭盯着那人的手看了半天，又道：“这味道不好去除，且历时弥久，你最近几日多用热水洗手，在下会将特制的胰子给你，或许可以掩盖一二。”

　　屠苏闻言，讪讪不语，心底颇为懊恼，甚至还有些羞愧。

　　二人启程返回琴川，屠苏一直离少恭远远地，生怕熏到那人。他刚一入城，就径直上了屋顶。

　　少恭心念微转，便已明白那人的心思，好笑之余，也有些不忍，便说道：“此处并无他人，屠苏先下来，在下可以略作尝试，或许能够解决碍难。”

　　屠苏稍稍犹豫，像一只大猫一般蹲在屋顶，盯着对方，一声不吭。他明显是被少恭说的心动，却又有所顾虑，因此既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，就这么僵持着。

　　少恭站在原地不动，想和他比拼耐心？那真是不好意思，他几乎是必胜的局面。

　　果然，屠苏待了一会，便败下阵来。

　　少恭微微一笑道：“不别扭了？”

　　那人摇摇头，垂着脑袋心情低落。

　　“莫非以屠苏之见，觉得在下会因此嫌弃你？”少恭话一出口，不由暗自唾弃自己。他现在完全见不得对方消沉的样子，一有机会就忍不住劝慰开解。

　　“不是！”屠苏急忙否认，他绝不会这么想。

　　“既是如此，又何必顾虑重重？把手伸过来。”少恭不欲跟他纠结，直接道。

　　屠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，闷不做声地将它伸过去。

　　味道仍然浓烈不已，少恭皱起眉，打量半天，方从袖中摸出一瓶药，他拔开瓶塞，顿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从中溢出。

　　在屠苏的手上滴了几滴，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，变得颇为奇异，说不上是好是坏。

　　少恭又思索片刻，再次摸出一瓶药，他倒出一枚通体碧绿的丹药，递给对方道：“这个服下。”

　　屠苏用另一只手接过，依言而行。

　　药力发作很快，不到十息功夫，又有一股不同的香味从屠苏身上飘出，三种味道交杂，总算将银杏的臭味抵消干净。

　　“谢谢少恭！”屠苏左右嗅嗅，不知是第几次佩服起对方神乎其技的本领来。

　　少恭一挑眉，似笑非笑道：“先别急着道谢，那药水乃是上次采集的木槿花雨水所制，效果么……倒还罢了，可以滋阴补气，于屠苏无损无害，但另一枚药……呵呵~”

　　屠苏心中一紧，问道：“会有什么后果。”

　　少恭轻笑道：“也不算严重，只会让你……身带‘异香’罢了。”

　　“啊？”屠苏顿时大惊失色，这还不算严重？他一个男人要是整天香喷喷的，岂不是诡异至极？只要想象一下那番场景，他就忍不住汗毛倒竖，满身不自在。

　　屠苏一步不离地跟着少恭，想要询问解决的方法，但每次开口，都会被对方搪塞过去。一直到了目的地，仍没有得到解答。

　　　　少恭眯着眼，毫不介意那人的手已经挽在自己臂上，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。

　　回到欧阳府时，刚过正午，寂桐欣喜不已，托人通知方家姐弟之后，便问起二人经历。

　　正在叙话，忽然有两名陌生人造访，他们身上还缠着绷带、打着膏药，满脸都是感激之色。

　　“若非张哥机警，看到了大侠的鸟，我们还不知道是您救了我们哪！”

　　“之前多谢大侠帮忙，否则我们二人就要被那妖怪给吃了。对了，我叫叶明，他是张风，大侠您尊姓大名？还有旁边这位先生，您要如何称呼？”见屠苏、少恭气度不凡，又有救命之恩，两人说话的语气十分尊敬。

　　屠苏微微沉吟，这声音和面孔好像有些熟悉……

少恭则颇为纠结，这句话听着……似乎不太对？

　　“不必客气，我刚好路过，自然不会见死不救。”屠苏开口，脑中随之闪过一道灵光，终于想起到底为何会觉得熟悉。

　　——这二人分明就是去府衙“看书”时遇到的那两个差役！

　　甚至那个吴大哥也被屠苏想了起来，不正是上辈子照顾他的捕头么？不过对方此刻未曾蓄须，看着十分年轻，仓促间便没有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。

　　“大侠太谦虚了！不过名字……？”

　　少恭见屠苏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，接过话道：“你们称呼他为百里即可，在下欧阳少恭。”

　　“百里大侠、欧阳先生！”两人拱手见礼，算是正式认识。

　　少恭含笑还礼，又问道：“尚有一事未曾询问，两位可是城外那间屋子的主人？”

　　“算是吧，那房子原本的主人是我叔叔，早年搬走了，就把房子低价转卖给我，我寻思着一人住有些害怕，就把他也拉了过去。”

　　“还说呢，要不是你，我们至于碰到那两只妖怪吗？”叶明心有余悸，忍不住埋怨道。

　　“原来如此，那二位可有出卖的打算？”

　　“咦？欧阳先生，您是想搬过去住？额……不是我说，那地方实在荒凉，您……”

　　“不必忧心，在下并非一人。”

　　“嗯，我也会去。”屠苏点点头，想到地火就在附近，估计少恭是想省事罢？

　　一番交涉后，两人推辞不过，以普通价格将那房子卖给少恭。随即张风、叶明告辞离开，约定半个时辰后送来契约文书。

　　一旁一直沉默的寂桐终于开口道：“少恭是想搬去城外？”

　　“正是，城内喧哗，多有不便。”少恭回答，他转过身，又柔声道：“回来时与屠苏采摘了不少银杏树叶，正好为寂桐制些鸭脚茶。”

　　寂桐心中一暖，低下头道：“有劳少恭费心。”

　　“你照顾我良多，早已亲密如家人，何必说这些话？到时候寂桐就留在琴川罢，安心调养身体。”

　　屠苏望着寂桐，没有说话。

　　制好茶叶和枕头，又将使用之法详细告知，少恭与屠苏应付过接踵而来的方家姐弟，装作没有见到兰生的欲言又止。

　　二人在城内住了一夜，次日方将东西收拾妥当，直奔城外而去。

　　文书已经拿到，这间小院便正式算作二人新居。

　　把被褥、衣服、装饰等等全部换掉，甚至将那占地不少的蔷薇花丛亦移植过来，少恭四下打量一番，终于心中满意。

　　屠苏将扫帚归于原位，嗅了嗅身上的味道，发现一切正常，方松出一口气。

　　少恭倚在门口，见他动作，忍不住笑道：“才过去一天，哪里会闻得到？”

　　“少恭……”屠苏郁闷道，想继续劝他告诉自己解决的办法，却偏偏脑中一片空白，根本想不出任何可行之策。

　　“屠苏，竹子……是何气味？”少恭摇摇头，不忍再逗他。

　　竹子？屠苏想了想，貌似没印象，便老老实实回答道：“我没有闻到过，似乎并无异味，或许是太过清淡的缘故？”

　　少恭微微一笑道：“那便是了，此药就是以竹为主。”

　　屠苏眼睛一亮，顿时明白过来。

　　“在下还需准备丹炉事宜，屠苏可以自便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目送少恭离开，屠苏转过身，看到周围生长着的梧桐树林，寻木制琴的念头再次蠢蠢欲动。

　　他进入林中，仰头吩咐阿翔道：“去找有焦黑痕迹的梧桐树。”

　　凤凰身带烈火，栖息过的梧桐定然不会完好无损，根据这一线索，屠苏忙碌大半天，终于在天色将晚之时，找到一棵比较符合的梧桐树。

　　敲敲树干，声音低沉，与其他树木没有不同。屠苏飞身而上，摸着那处焦痕，失望道：“是雷击所致，阿翔，你再找找，这次找千年以上的梧桐。”虽然雷击木亦是不错，但到底比不上真正的凤栖梧桐。

　　阿翔偏偏脑袋，重新飞上天空。

　　索性千年梧桐树要好找的多，屠苏很快就站在目标之下，他抬头望了望，树身约有三人合抱，树干亦有一人粗细。

　　他呆望半天，脑中满是凤凰的虚影，可要到哪里去找这传说中的神鸟呢？

　　屠苏忽地记起幼年第一次修炼时，师尊曾说过他的星蕴是重明鸟，它与凤凰乃是近亲，应该……也可以吧？

　　几乎是刚刚想到，他的身形便被一团赤炎紧紧包裹住，烈火中一只巨鸟清声长鸣，冲霄而上，盘旋片刻后便在选好的梧桐树干上落下，火红琉璃一般地尾羽优雅垂下，如同一匹霞光彩缎。

　　梧桐树叶发出清脆鸣响，瑟瑟犹如琴音，凤栖梧桐木，终于成型！

　　少恭被灵力波动惊醒，远远望去，满山绚丽红芒，流光溢彩、灿若朝霞，是言语形容不出的瑰丽无匹。

　　他不由屏住呼吸，心中怦然一动。

　　是……屠苏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