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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下篇：百代生同死，携手剑歌行

　　章三十二 情难已（上）

　　2014-11-7更新

 

　　***为方便诸位阅读，特意标注，本章为[游戏少侠X电视剧老板]***

　　 

　　“醒了醒了！”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十分兴奋的说话，少恭恍惚一下，方意识到那是兰生。之后有其他人开始交谈，声音低低的刚开始仿佛在天边一样遥远，随后慢慢逼近，终于停在不远处，恢复成正常的音量。

　　嗯……？兰生……

　　脑中似乎有一道闸门被打开，往昔记忆如潮水般涌上，少恭皱起眉，将意识拉扯而出，整理了半天方弄清楚发生何事。

　　原来……那真的只是一个梦。

　　心底升起复杂异常的感触，少恭呆了一会儿，才将目光从顶上移开，落在床边站着的人身上。

　　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屠苏。

　　那人的面色不是很好，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，目光中露出几分关切。

　　少恭不由扯扯唇角，绽放出一个微笑，轻声唤道：“屠苏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没有答话，伸出手握住那人，也浅浅笑了起来。

　　紫胤见状，摇摇头，径自转身离开，红玉紧随其后。

　　千觞本来不想打扰，他摸摸下巴，仍是不放心地提醒一句道：“百里少侠，这三天以内，千万不要让少恭睡下，切记啊！”

　　晴雪和襄铃开心不已，正笑吟吟地望着这边，见少恭的注意力被千觞吸引，便跟着打过招呼，之后干脆地告辞离开。

　　兰生磨蹭一会儿，最后道：“那……你们慢慢聊，我去准备点吃的，少恭这么久才醒来，必须好好养养身体！”

　　最后轮到元勿，他冲少恭点点头，浅笑道：“长老初醒，弟子就不多作打扰了。”

　　于是几句话的功夫，屋内满满当当的人便走的一干二净，只剩下屠苏一人，半坐在床边。

　　少恭的思维还有些凝滞，他好不容易回过神，忍不住问道：“刚才那位道长……是紫胤真人？”从已知的线索中，他推测是这位真人的可能性最大。

　　屠苏轻轻颔首，应声道：“是，多亏师尊相助。”他随后将事情的经过略略叙述一遍。

　　少恭听完，沉默不语。

　　在醒来的最初之时，梦境中的一切感觉仍然残留在身体内，但过去这片刻功夫，那些爱恨情仇便如烟一般消散，除了记忆中的些许片段之外，竟再感受不到半点真实的迹象。

　　——是啊……本来就是一场梦，又哪里来的真实可言？

　　但少恭仍有些不甘心，对于他来说，虽然梦境中的自己十分可笑，执迷不悟、错把假相当做珍宝，但无论如何，那都是他亲自作出的选择。

　　若是人生真的有分岔路口、真的可以重新来过，而他遇见的人……是屠苏，那一切的结局……会不会有些微不同？

　　少恭垂下眼，他觉得自己陷入了魔障，为一个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纠结，甚至……沉溺其中，不可自拔。

　　屠苏见他安静不语，心底有些担忧，是在为梦境中的不辞而别伤心吗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？他揣测半天，仍是得不出结论，目光中便增了几分忧虑。

　　“我们——”

　　异口同声地开口，少恭抬起头，笑了笑道：“你先说。”

　　“……一起说？”屠苏顿了顿，心中升起一丝明悟，或许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？

　　少恭一怔，回握住那人的手，含笑应道：“好。”

　　四目相对，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氛在室内蔓延，少恭与屠苏静静望了一会儿，再次同时张口。

　　“去放花灯吧。”

　　话音重合在一起，竟然不差分毫。

　　屠苏浅浅一笑，他就知道对方放不下的会是此事。花灯过去的意义是什么，他暂时不得而知，但在梦境之中，却承载着二人的感情，有坦诚心意时的热忱、有寄托哀思时的凄凉、亦有久别重逢时的喜悦。

　　少恭弯起眼，虽然他是记不起梦境中的感受，但重来一遍，应该就能体验到了吧？只要眼前这个人还在，那便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。

　　而屠苏不一样，他是亲身入梦，那些事情于他而言，是确确实实的经历，绝非虚幻。

　　——这是少恭的梦境，却不是屠苏的。

　　虽然二人的初衷不尽相同，但结果竟然奇异地归于一途，如此巧合，也可说一句缘分使然吧！

　　少恭的身体还十分虚弱，因“海棠春睡”消散的灵力并不能立刻恢复，况且药力仍在发挥作用，他强撑着打起精神，以防止自己在这关键的三日内再次睡去。

　　屠苏见那人的脸色不太好看，想了想自己醒来时的状况，便去厨房将兰生刚刚做好的米粥端来，让少恭吃下，好暖一暖肠胃。

　　施展幻术遮去眉间的异常，在屠苏的搀扶下，少恭起身下地。

　　沉睡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，各处关节僵硬无比，他缓慢行走，直到数十步之后，方觉得身体重新回到掌控之内，不再是力不从心、难以协调。

　　秋日的清晨有些寒冷，屠苏拉住那人的手，用灵力为对方驱寒。

　　二人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，而是偷偷地从偏门溜走，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“坏事”，心底竟升起几分甜蜜与刺激交织的“幼稚”之感。

　　紫胤和红玉正站在庭院僻静处，见状不由蹙起眉头。

　　“身体皆是虚弱无比，怎地如此不知轻重！”

　　“主人，百里公子和少恭经此一事，亦可算是劫后重生，颇为不易。少年人正处于情热之时，难免冲动些许，主人又何必过于苛责呢？”

　　“……本是要你照料屠苏，却不想红玉历经千年，心肠仍是柔软如初。罢了，关于屠苏未曾中毒之事，我会亲自询问于他。”紫胤微微摇头，身形一动，眨眼间就消失不见。

　　红玉一怔，旋即掩唇轻笑，这当师尊的不也一样？面冷心热，晓得徒弟状况不佳，斥责几句后还不是放心不下，准备在暗中看护一二？

　　她仰起头，秋高气爽，人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，纵然一腔恋慕永远不可能得到回报，却也甘之如饴。

　　红玉转过身，忽见千觞抱着重剑从酒窖中走出，他靠在栏杆上，一言不发，只顾大口喝酒，面色凝肃，似有些借酒浇愁之意。

　　她不由心生好奇，走过去想要攀谈，还未开口，千觞就将酒坛扔了过来，笑道：“哎~个人自有些不能说的事情，莫问太多，你若是关心同伴，不妨陪我喝喝酒，如何？当然啦，不愿意的话就将它还回来。”他一抬下巴，示意红玉可以自决。

　　红玉妙目一转，若有所思。

　　她大大方方地走近，微笑道：“有何不可。”一只青瓷碗从厨房飞来，红玉伸手接过，给自己倒上一杯，才将酒坛扔了回去。

　　“啧，女人就是讲究。”千觞接过，仰头又喝下一口，闭上眼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——近些日子，原本凌乱的记忆越发清晰有迹，他觉得肩头一重，似乎有些东西又压了上来。

　　可是……我只愿意做那个醉梦江湖的尹千觞。

　　他自嘲一笑，一边为自己的逃避唾弃不耻，一边又觉得快意无比！他想要……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，哪怕面对的是神、是代代相传的使命，也不甘心就此屈从！

　　或许这便是他和少恭一见如故的原因？在二人或温文尔雅、或潇洒不羁的表象下，都藏着一颗不愿认命的心！明知此路是歧途，却仍是固执地走下去，宁愿就此沉沦到底，亦不想返身悔悟。

　　这是罪，罪不可恕。

　　千觞明白，可他愿意背负，愿意……为此付出代价！

　　他再次喝下一口酒，压下心底的复杂之意。

　　红玉在旁边坐下，轻轻低头，她抿了一小口酒液，姿势优雅无比，心思却已转到另一人身上。

　　时光悠悠，已经过去……千年了啊，幸好身为剑灵，她还能陪伴那人许久许久……何其有幸之事，这就足够了。

　　二人任凭思绪翻飞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，唯有兰生的声音从厨房中隐隐传来：“奇怪，我放在案板上的碗呢？怎么会不翼而飞……莫不是遭了贼？还是我记错了……不会吧……我记得很清楚，就是放在这里，到底去哪里了啊啊啊！”

 　　

　　屠苏和少恭走在街上，没有去问路，仅是随性转了一圈，也不清楚是不是运气不好，竟未寻到一处可以放灯的地方。

　　“去江南？”

　　“不行。”屠苏立刻拒绝，他顿了顿，又解释一句道：“你我状况不佳，不应施展腾翔之术。”

　　少恭没有坚持，他拿着买好的布绢，随意道：“那就向南方走，若是半里之内仍然没有见到河水，便回去吧。”

　　屠苏点点头，虽然无功而返不免让人扫兴，但这些事情并不急于一时，还是身体最重要，日子若是长久，以后的机会自然不会少。

　　出了南门，又行了一段路，二人终于听到淙淙地流水声自林间传来。屠苏环视一眼，拉着少恭沿着右侧的碎石小路进入山林，约莫数十步的距离后，一个凉亭并数个石桌石凳映入二人眼帘。

　　深青色的碑石立在水侧，上面写着“曲水流觞”四个字，看情况，此处应是安陆文人雅客联谊游玩之地。

　　凉亭三面环水，坐在亭中，一边欣赏水色山林，一边聆听高谈阔论，确实是极致的享受。但随着天气转寒，这里便日渐冷落，如今更是空无一人。

　　水边湿气重，少恭在四角的悬灯处点上灵火，被火灵之力层层包裹着，才觉得好受一些。屠苏见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，便在亭中的长椅上坐下，拿起那人买来的布绢，如梦中一般开始制作花灯。

　　对方亲自动手做这些玩闹之物，还是少恭第一次见到，他饶有兴致地坐在屠苏身侧，静静旁观。

　　那双手常年握剑，极为灵巧，如今“改换门庭”，亦颇为出色，尤其是它的主人早就将制作方法揣摩透彻。

　　少恭望了一阵，自己也拿起布绢，手指翻飞，完工的时间竟比屠苏还快上一线。

　　一黄、一红两盏灯摆放在石桌上，少恭盯着它们看了半天，竭力回想当初的感觉，却仍是想不起来。他有些颓然，但这丝情绪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。

　　即使不能重现昔日之情，但此时此景，亦足以让他心生愉悦。

　　少恭弯腰将花灯放下，看着它们挤挤挨挨地向着下游飘去，忽然开口道：“幼时，他们曾经带我去放灯，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。再后来，他们死了，我离开琴川之前，又恰逢一年一度的灯会，于是小兰他们便拉着我一起去，作为临别践行，那是我这辈子最怀念的一天。再再后来……是她。”

　　他转过身，将巽芳的事情略过不提，只微笑着又道：“梦里的不算数，今天……会是我最眷恋的一天吧。”他省却了“这辈子”三个字，因为不需要用这个词语来作限定，

　　屠苏闻言，心中恍然。他一直在疑惑，为何少恭对花灯有一种说不出的执念，如今终于得到答案。走近一步，他淡淡道：“不对，不能算是‘最眷恋’。”

　　少恭诧异望去，屠苏认真道：“因为之后的每一天，一定会比今天更让你眷恋。”

　　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突然说了这么长的句子，将他闷骚的本性表现的淋漓尽致。

　　少恭一怔，旋即失笑，心里暖意洋洋，因梦境而起的魔障消去小半。

　　“不相信？”

　　“怎么会？”少恭反问一句，他从不知道屠苏也会问出这么“不自信”的话，这三个字刚说出口，他转念一想，又忆起一事，不由柔声道：“是在为梦中的失约耿耿于怀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不语，点点头。他说过，在那人醒来之前，会一直陪着对方。无论有什么不得以的原因，他到底……失约了。

　　少恭的目光转向水面，两点灯火飘的愈发遥远，时不时便被草木遮挡住，但用不了多久，又会重新出现。

　　一时的消失，并不能否认它的存在，无论你看不看得到，它都在那里。

　　少恭微笑起来，对仍是心有愧疚的那人道：“你已经在我心中点起一盏灯，无论我能不能见到你、碰到你，你都在那里，在我身边、在我心里，对么？”

　　屠苏的眼睛一亮，跟着浅笑起来：“是，我一直在。”

　　——会停留在你身边，停驻在你心里，不能离开，无法驱逐，这是你我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纠结而成的、最牢固的联系！

　　四目再次相对，对方的眼睛里是自己的倒影，眼神里是满满的情意，再不用说些什么，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袒露出来。

　　屠苏只觉有一股冲动升起，他顺着心意微微倾身，靠近少恭。

　　这动作快如闪电，又似乎奇慢无比，少恭望着对方，一时间竟没有半分闪躲的意思。

　　初始是极浅极浅的接触，轻的仿佛羽毛拂过，接着渐渐加重，带着几分热切。

　　少恭恍然回神，这是一个……属于情人的吻！

　　屠苏忍不住抱住那人，将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，彼此的温度、气息亦随之交融，再也分不清楚。

　　少恭的动作顿了顿，放下心底那点不自在，他没有回抱住对方，反而横起手臂，似乎有些推拒之意。

　　他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屠苏的嘴唇，随即眼波流转，露出几丝幸灾乐祸。

　　屠苏受到挑动，不由越发用力，可他的纯情程度并不是重来一次就能改善的，于是在“外人”看来……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强迫意味了。

　　“……胡闹！”一声冷斥传来，屠苏犹如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，他急忙退后一步，尴尬道：“师尊……”

　　紫胤真人本是不放心两个人外出，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，但没想到居然看到如此“劲爆”的一幕，纵然有红玉事先禀明，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，紫胤还是处于观望之中。

　　如今么……他心中有一股无明业火在窜，颇有些……恨铁不成钢的意思。

　　冷冷地看着徒弟半天，紫胤真人未在说话，向少恭点点头以为招呼之后，便拂袖离开。

　　“……”屠苏有点莫名其妙，想追过去，又不知自己应该解释些什么，而且这种私密之事，原是情难自已，他要真的和师尊谈论起来，也太过不着调。

　　于是百里少侠只能左右为难地呆在原地，看着无辜极了。

　　少恭见状，忍不住勾起唇，好心情的将对方的旧账划去一笔，因梦境带来的影响彻底消褪不见，再没有半分痕迹留下。

　　他笑吟吟地站在一旁，没有丝毫提示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