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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章三十四 暗涌（上）

　　2014-11-15更新

　　 

　　***为方便诸位阅读，特意标注，本章为[游戏少侠X电视剧老板]***

　　 

　　有紫胤的吩咐在，一行人便暂时留在安陆，休养的休养、玩闹的玩闹，一连数日过去，除去兰生的小插曲，生活平静无波，倒是过了段颇为难得的安定日子。

　　这一天正是朔日，屠苏一人居于室内，与渐次汹涌的煞气做斗争。许是魂魄不稳的缘故，这一回的煞气爆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的多，还没入夜，屠苏就觉得心神骀荡，几乎不能自持。

　　他勉力压制住，匆匆和少恭交代两句话后，便去了隔壁，以防止意外发生。

　　少恭皱起眉，心中有点担忧，但想到那件事，又觉得今夜乃是绝佳的机会！过去这些天，屠苏一直与他在一起，没有片刻分离，少恭寻不到空隙，根本无法和千觞谈话，而现在么……

　　他不再犹豫，起身出门。

　　煞气的事情并非人人皆知，除了红玉时刻注意着屠苏的动静以外，其他人都忙着自己的事。

　　少恭脚下不停，他没有直接去找千觞，而是去了兰生的房间，只在路过一扇窗户时，若有若无地递给房内人一个眼色。

　　兰生没有丝毫睡意，正坐在凳子上，双手狠命地抓着头发，低声哀嚎：“啊啊啊，为什么二姐会被孙家收买啊！她居然、居然要我回去？还说什么‘孙家小姐乃是良配’？！她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啊！”

　　“呵~小兰如此烦恼，看来在下来的恰是时候。”少恭在门口正好听见，他不由掩唇轻笑，目光中带了几分戏谑。

　　“少恭？你身体不好，怎么还乱跑。”兰生吓了一跳，急忙将人迎进房中，刚欲关门，某个酒鬼大叔摇摇摆摆地走过来，大笑道：“哈哈，捡日不如撞日，正想找少恭喝酒，这就碰上了~方小公子，一起来吧~”

　　兰生怒目而视，趁着那人还未走近，立刻就要将门关上，千觞见状，一个跳步跃来，倚靠在门上，痞痞笑道：“别介啊~将客人拒之门外可是万分失礼的举动，方小公子熟读圣贤书，整天之乎者也的，怎么能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呢？”

　　兰生一边努力顶住，一边怒气冲冲道：“少恭身体还没好，你居然要拉他喝酒，枉你还是他的好友，我呸！臭酒鬼，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进门，什么有辱斯文、万分失礼，我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、义不容辞！你要是不会说话，就不要乱说！”

　　见两个人小孩子似的争执起来，少恭哭笑不得，刚欲插言安抚，就见一把漆黑巨剑从门缝中塞进来，在兰生的眼前晃了晃。

　　“真不让开？”大叔换了严肃语气，听起来很有威慑感。

　　兰生心中发悚，眼一闭横声道：“就不让！你、你当我是吓大的啊！”

　　千觞有点无奈，真比拼力气的话，兰生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，但若是强行推门，难免伤到对方，这可是少恭的总角之交，他可不想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。

　　“哎……那好吧，我先走了。”千觞叹了口气。

　　门上的压力骤然消失，似乎那酒鬼已经无可奈何的离开，兰生收不住力，“砰”的一声撞在门上，忍不住哎呦起来。

　　将门栓火速插上，兰生一个箭步奔到窗户跟前，冷笑道：“哼，以为换个地方我就猜不到了么，你今夜别想进来！”

　　“是吗，那这个地方呢？”

　　声音自头顶传来，兰生大吃一惊，抬头望去，只见千觞露头一笑，随手将瓦片扔在一边，便提起酒瓶，从上方荡了下来。

　　这……简直是防不胜防！

　　兰生懊恼不已，少恭瞅着这边动静，轻笑道：“三局两胜，看来是千觞赢了呢。”

　　“少恭，你别和他喝酒！”

　　“放心吧，我心中有数，最近以调养为主，那些东西绝不会轻易碰触。”少恭安慰道，他说的都是真话，难得有空闲时间，他自然不能浪费，这些天努力下来，身体的状况大为好转，虽然还未恢复到最佳之时，但也相差不远。

　　——至少……不是稍微动动手，就会冒出一大堆问题的糟糕状况了。

　　三方终于就坐，千觞自顾自喝酒，并未劝饮，兰生盯着他半晌，终于放下心，转头向少恭大倒苦水。

　　他最近接到二姐的来信，让他即刻启程回返琴川，信中交代了孙家之事，方家已经正式承认孙、方婚约的效力。

　　兰生不甘心，他说到最后，怀着一线希冀，问道：“少恭，我还是和你们一起走吧？你也不忍心看到我被那个天仙肥婆抓住，压迫一辈子吧？”

　　少恭啼笑皆非，真有那么严重？如沁……不，方家二姐既然说过，她已经相看过孙家小姐，那容貌、品性方面，自然是没的说，否则她一向疼爱弟弟，又岂会完全不顾及兰生的态度，连连催促？

　　讲明情况之后，兰生仍有些犹豫，他有些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思，但想到结婚，脑中第一时间浮现的竟然是襄铃的模样！

　　可是……襄铃是妖，喜欢的也不是自己。

　　兰生垂头丧气，趴在桌上不说话了。

　　见他低落模样，千觞一抹唇边酒渍，笑道：“年轻人婆婆妈妈的做什么？你不想娶干脆跑就行了！江湖这么大，你家姐姐还能追到天涯海角不成？”

　　“千觞！”少恭皱起眉。

　　大叔一转眼，一边手中不停，一边讪讪笑道：“我多嘴了，少恭你别介意啊。”

　　但这时候已经晚了，如聆仙音的兰生一跃而起，兴奋道：“你说的不错！我现在就去滑家，让他们替我把信转交给二姐。”

　　天色尚未完全黑下，兰生心底急切，他不想夜长梦多，当下就往外跑，到了门口，他忽然回头警告道：“臭酒……啊不，尹~大叔，这次多谢你了，但是……少恭的事情不能让！要是被我知道你劝他喝了酒，就别怪我不客气。”说完，兰生再不停步，一溜烟似的消失在夜色中。

　　“你怎么能用这种方法？”少恭有些埋怨，虽然成功支开兰生，但也平添一些变数。

　　千觞摸摸头，从“大叔”这个词的攻击中回过神，干笑道：“我就是灵机一动，随口说一句罢了，哪知道那小子这么不经说。”

　　“哦？”少恭似笑非笑，射出一把把眼刀。

　　“……那个，能这么顺利……还用了点暗示的小手段。”大叔坚持不住，终于吐露实情，他转念道：“反正以方小公子的牛皮糖心性，想甩也甩不掉，还不如将他带在身边，反而安全嘛~”

　　少恭摇摇头，不想在纠结这个问题，他单刀直入道：“玉横在哪里？”

　　“啊？”没想到话题转移的这么快，千觞一怔，随后道：“应是在百里少侠身边，离开秦始皇陵后，红玉将玉横交给他，之后便再没见到过，大概没有换人。”

　　说到这里，他犹豫一下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少恭，你老实告诉我，你对……那人，到底是怎么想的？”他指的自然是屠苏。

　　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警惕，二人并未设下结界。

　　少恭一愣，本想开口，忽又想到自己对千觞所知有限，他这么问，到底清楚多少内情？连他对屠苏的目的都清楚么？

　　见对方不言，千觞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过去我不多问，一直压在心里，但是到了如今的地步，实在不能不提。少恭，你不会是……假戏真做了吧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，玩火更要小心自焚！若实在不行……干脆就放过他？”

　　少恭眼神一凛，他知道我要杀屠苏？！

　　千觞仍未得到答话，不由着急起来：“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，我是不清楚，但现在都生死与共了，何必再执着呢？我看百里少侠人品不错，就算不是女人，也是可以结为连理的好人选。”

　　少恭摇摇头，终于开口道：“千觞误会了，如今……我对他已升不起半分杀心。”虽然梦境中的记忆飘渺难依，但他到底记得。

　　——即使陷入狂乱之中，也没有伤到屠苏分毫。那人的存在……是比拿回魂魄还要深重的执念！

　　想到这里，少恭悚然一惊，梦境中的事情与他过去经历有关，每一个场景都是记忆中极为深刻的所在，只是由于屠苏的缘故，导致故事的发展出了些差错。但是，少恭记得，屠苏曾经说过，蓬莱国毁于一百多年前，而自己的梦境却已泄露出不少矛盾之处，那人会不会察觉到不对？

　　而且……间隔两个世界、一百多年的时光，屠苏眼中的我……到底是何模样？

　　少恭不得而知，因为他完全记不清自己在梦境中的长相。

　　他收回飘远的思绪，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。现在已经差不多理清，千觞只知道他要杀屠苏，却不清楚二人魂魄间的纠葛。

　　回想对方一路上的表现，少恭不由暗赞道：半分马脚都没有露出，千觞真不愧是千觞！怕是所有人都被他骗过去了吧？

　　千觞松出一口气，他知道少恭的目的是杀一个人，却没想到再次见面，确认目标之后，那两人之间竟然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。因对内里不清楚，他初始以为是做戏，便乐的推波助澜，后来越看越不对劲，他的心思就随之发生了些微妙变化。

　　或许……这个百里屠苏是抚平少恭心底情伤的好人选？

　　因此他便纠结着放任下来，直到如今，明明那两人快要好到蜜里调油的地步，怎么少恭还要问起玉横的消息？难道他仍是在做戏？可那份真……根本掩藏不住！

　　担心不已的千觞终于忍不住疑虑，准备警告友人一番，防止他越陷越深，最后伤人伤己。

　　“那就好，我当初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他，没想到一路上机会那么多，少恭就是没有动手的意思，倒叫我摸不着头脑了。”

　　少恭微微一笑道：“那时另有他意，杀他并非心切之事，哪里想到后来会发展到这一步？也算是缘分使然吧，千觞放心，这份感情在下心中自有掂量，绝不会让自己后悔。”

　　“那你……为何还问起玉横？”说实话，玉横和屠苏有无关联，千觞也不清楚，但去铁柱观前的一次交谈，少恭瞒下消息的举动，让他觉得玉横或许是算计屠苏的一件重要物品。

　　没想到千觞会如此敏锐，少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，他心念一动：这似乎是个拉帮手的好机会？因此干脆道：“我想炼制出能够解决灵魂问题的丹药。”

　　千觞不由道：“这是好事啊！为什么要瞒着其他人？”

　　少恭摇摇头道：“那是因为你不清楚玉横的使用之法，或许……会伤害到无辜人的性命，谨慎起见，在下不得不小心行事。”

　　“这样……”千觞沉吟不语，心中天平急速摆动。

　　“如今一切都没有结论，丹药之事不过是我心中妄念，在没有确定之前，自不可轻易泄露，让其他人心生警惕。”

　　千觞点点头，算是明白少恭的打算了，他没有再阻止，只淡淡道：“我暂时会帮你，小心！”

　　少恭轻轻一笑，起身离开。

　　千觞望着那人的背影，迟疑半天，压在心底的一件事到底没有问出。

　　——若是我恢复记忆，你还愿意把我视为友人么？或者，我还能做那个心狠手辣、快意江湖的尹千觞么？

　　他低低一叹，抄起酒瓶，摇摇晃晃地离开，虽然记忆还未全部恢复，但千觞有预感，很快，他就会想起一切！

　　那时候，便是自欺欺人，也到底不一样了……

 　　

　　少恭走到隔壁房间，不由驻足停留。因为灵魂牵引的缘故，又曾三次元神相合，他与屠苏的联系已经变得更为紧密。

　　虽然二者间的距离尚有十数步之远，但他仍旧感觉到，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挣扎与暴虐，以及……难以言喻的不祥之感。

　　今次煞气发作，竟然如此严重？

　　少恭皱起眉，心思一转，便伸手推开房门。

　　夜色已经深沉许多，屋内没有点灯，一片黑暗。

　　忽地，一双血红的眸子出现在不远处，仿佛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，幽幽地飘在空中。

　　少恭吃了一惊，他没有犹豫，立刻掩上房门，甚至加上一层防御结界。

　　屠苏没有动弹，也没有说话，任凭眼前的人动作，他还有一丝神智没有消退，正苦苦守在灵台之中，抵挡煞气的侵蚀。

　　少恭快步走近，没有贸然接触对方，以免干扰到屠苏。

　　随着距离拉近，那股不祥之感越发严重，少恭想了想，唤出九霄环佩，开始弹奏普庵咒。这首曲子有消灾解厄、荡魔镇邪之用，拿来对付煞气还算是“对症”。

　　但随着子时临近，镇邪的效力渐渐比不上煞气增长的速度，少恭犹豫一瞬，终于停下曲声。

　　煞气如此严重，应是与魂魄不稳有关。若是如此，他还有一个法子能够帮到屠苏，可惜此法利弊各半，后患弥远，但现在情况不妙，若是任由煞气增长，恐怕屠苏会坚持不住！一旦神智被完全吞噬，那么……

　　至少，先过了眼前这一关！

　　少恭不再犹豫，收起九霄环佩，反而以魂力拟弦，七根琴弦凌空出现，分别代表着七魄，在与心神相合之后，散发出淡淡的光晕。

　　只是，七弦中有四根都是黯淡无光，少恭闭上眼，随心而动，前三弦依次拨动，带着抚魂之意的琴声直抵灵魂深处，将二人躁动不稳的魂魄收束下来。

　　但到了第四弦，少恭便无可奈何了，因为他体内的四魄来自他人，根本不能融入此琴之中。

　　重新拨动三弦，少恭相信，只要屠苏能够暂时挣脱煞气的控制，就可凭借魂魄间的牵引之力，自发地催动第四根琴弦！

　　没有等太久，屠苏眼中血色稍退，他在第三弦弹动之后，便无师自通地注入魂力，本能地将第四根琴弦拨响！

　　随着这声琴音在灵魂深处奏响，一股莫可名状的舒适感似潮水般涌上，让二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。

　　无人主持，魂力化成的琴弦立时散去，而煞气也乖乖蛰伏下来，仅仅凭借四弦琴声的抚魂之意，屠苏就已受益无穷！

　　少恭清醒过来，见对方不出意料的昏睡过去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对旁人来说这抚魂之曲全是好处，但对二人来说就不尽然了。

　　此曲能让魂魄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，魂力更为凝聚，但是……二人体内却是人、仙魂魄各半，在这首曲子的作用下，那一半仙人魂魄是凝聚了，与另一半人魂也会越加排斥。

　　换句话说，原本是魂魄不稳，各自分散，犹如散沙；现在是分成两半，各自抱团，越发难融。

　　好在只奏响了四弦，倒是没到对立成敌的地步，否则屠苏和少恭……顷刻间就是魂魄相冲的局面，不是变成白痴就是直接散魂。

　　所以少恭在研究出这首乐曲之后，就不得不放弃，他想的是将人、仙魂魄融合在一起，而不是加剧冲突，这曲子的效果和他的本意完全是南辕北辙。

　　想起紫胤临走前的话，少恭心中升起几分期待，不知道那固魂之法，可有结果？

　　他转身看向屠苏，将他扶起放在床上后，少恭的目光不由落在那人腰间。

　　直觉告诉他，玉横就在这里。

　　……咦，没有用纳虚之法？而且……没有封印！

　　少恭心中一凛，伸出手，将玉横取了出来。

　　小巧的玉器发出盈盈白光，确实没有被封印，少恭若有所思，生出一种复杂之感：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？

　　那时自己昏睡不醒，怕是屠苏也将玉横忘记了吧？

　　这还是第一次，少恭觉得，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，超过了其他所有，而不再是……为了扭转未来所附加上的责任与担负！